【前世】醉酒(1 / 2)

陸雲澤回了宿舍才發現圍巾忘記拿了。

宿舍這會兒已經沒其他人了,另外三個舍友早就拎包回家,隻剩他一個人還住在這裡。那群人回家趕得急,書桌還是亂糟糟的,一點都沒收拾整齊,仿佛人根本沒走似的;床上的被子更不用說了,平時怎麼團的今天還是怎麼團,就像是根本沒學過疊被子一樣。

陸雲澤微紅著耳朵,想了想還是沒給賀邵承打電話,而是先去澡堂洗了把熱水澡,回來再將積攢了兩天的衣服洗了洗。

冬天的衣服很難乾,就算已經用力地絞了,也掛在外麵曬了太陽,水汽似乎就是留在衣服的縫隙裡,怎麼趕也趕不走。對於這種情況陸雲澤也有自己的辦法,就從櫃子裡偷偷摸了一個小功率的吹風機,對著自己的那些衣服狠吹一通。

把事情乾完,再掃一掃寢室的地,似乎也就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他換上睡衣,關了燈爬上床,那支手機不知怎麼的就給握在了手裡,帶進了他暖烘烘的被窩。

腳底心貼著一個熱水袋,陸雲澤輕輕地蹭了蹭,無論是身體還是心口,都暖和極了。

要不要……給賀邵承打電話呢……

對方說不定都已經睡了。

可是……他的圍巾……

陸雲澤的耳朵又一次開始發燙,盯著手機的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是按下了通話鍵。

而另一頭,賀邵承也已經回了臥室。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發絲上甚至沾著沒乾的水滴,額角也淌下了一點在這個季節或許不該有的汗水。他原本是想要用那條圍巾的,但最終到底是沒有舍得。此刻圍巾正放在他的枕邊,疊得整整齊齊,馬上睡覺時也能夠嗅到那股淡淡的,卻屬於陸雲澤的味道。

他心想這或許能算是彼此第一次“同床共枕”,而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陸雲澤。

賀邵承的目光頓時就溫柔了下來。

“喂?”

“賀哥……”陸雲澤縮在被窩裡,莫名地有點緊張,“你是不是睡了啊?我有沒有打擾你?”

“剛洗完澡,還沒睡。”賀邵承低沉地回答著,並沒有告訴小兔子自己剛才想著他的麵孔都做了什麼事情。他過去對這種事也基本不感興趣,但現在有了一個喜歡上,並且想要圈進懷裡的人,他才發現自己也是有這方麵需求的。

隻是……一個人,到底太冷清了一點。

“嗯……我今天,好像把圍巾掉在賀哥你車上了。”被子很溫暖,宿舍裡又隻有他一個人,他不用擔心被彆人聽見。陸雲澤貼著自己的棉被,摸摸肚子,肚皮也很飽。自從和賀邵承認識,他把校門口的小餐館都吃遍了,如果有個體重秤,站上去肯定是長胖了點的。

“我看到了。”賀邵承的目光落在了那團圍巾上,“雲澤,我明天送到你學校去?”

“啊,不用……為了一條圍巾跑過來也太麻煩了。”陸雲澤趕忙搖頭,心臟卻是咚咚咚地在跳,“我就是問一下的,不要掉在了彆的地方……在賀哥你那裡的話,我可以星期一再拿。”

“嗯……但或許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出去?”賀邵承低笑了起來,“上午睡個懶覺,中午下午一起去出去打發時間怎麼樣?”

“怎麼……打發時間啊?”

“你有什麼特彆想去看的嗎?我挺想去外灘美術館走一走的。”他坐在床上,屋裡開著空調,一層輕薄的蠶絲被蓋在了他的身上。賀邵承拿過那條圍巾,繼續用指腹摩挲著上麵的觸感,明明撫摸的是毛線,心裡想的卻是陸雲澤白皙的麵孔和細膩的脖頸,“也就是隨便逛一逛,想去哪裡都可以。”

明明隻是來問一下圍巾的事情,結果又和賀邵承約上了。

陸雲澤縮在被窩裡,麵紅耳赤,理智提醒著他不應該這樣……賀邵承可是大老板,事情多著呢,就算認了他這個小兄弟,也不應該每天都在一塊兒;但本能卻讓他一點都不想拒絕。從他舍友的角度,這種大老板賞麵子一塊兒玩,那是當然得去,以後說不定就沾光發達了。

陸雲澤知道自己隻是個小人物,對於這種“沾光”的事情也做不到一口拒絕。但此刻,他也真的沒有想著以後工作的事情,就隻是很純粹的和對方投緣罷了。

“行……行啊。”腳底心的熱水袋暖烘烘的,他並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圍巾正被賀邵承拿在手裡輕輕摩挲,“沒想到賀哥你還喜歡看美術的東西……”

“現在天氣太冷,去室外也沒什麼意思。”賀邵承笑了一聲,又拿起圍巾,吸了一口上麵屬於陸雲澤的味道,幻想著自己已經把對方摟在懷裡,低下頭就能親吻到對方的酒窩,“那就說好了,明天中午,十一點?”

“嗯,可以,賀哥你也睡個懶覺。”陸雲澤蜷縮在被窩裡,一小撮頭發壓在了枕頭上,“那……也不早了,再見。”

“晚安。”男人低沉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他原本已經在浴室裡解決過一次,但因為這通電話,聽了小兔子軟軟的嗓音,身體似乎又開始不安定了。

而陸雲澤則是真的掛電話睡了,因為賀邵承的“晚安”二字,一整夜都睡得十分舒坦。

他也很久沒睡過懶覺了,星期天直接睡到早上九點,起床時因為宿舍太安靜,整個人都是懵的,坐在那裡揉了好一會兒眼睛。宿舍裡沒了另外三個吵吵鬨鬨的舍友,他還略有些不習慣,又在那兒瞧了瞧另外三張亂七八糟的床。腳底心的熱水袋已經冷透了,陸雲澤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趕忙爬起來去換衣服。

他宿舍裡沒什麼零食,吃早飯都得去食堂,還得趕著點呢。

他們食堂到早上九點半停止提供早餐。

現在算是開始放假,學校裡的學生都少了許多,食堂當然不會再全部開,隻留了一層繼續供應。陸雲澤趕著跑過去,這才買到了最後兩個包子。他過去通常隻吃一個實心饅頭,現在天天被賀邵承帶著去外麵吃,胃口都大了。

陸雲澤咬著豆腐包子往宿舍走,耳朵尖又泛起了紅。

考完試也沒什麼要做的事情,大學也不是高中,更不會有寒假作業。他回宿舍稍微待了一會兒,就收拾收拾往校門口跑去。

賀邵承還是提前抵達,開著車在那裡等他。兩個人吃了頓飯,又一塊兒在美術館逛了一圈。

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更何況他們還十分投緣,聊什麼話題都覺得有意思。美術館裡不能多說話,陸雲澤就和賀邵承走在一起,隻要微微側眸,就能看到對方英挺的側麵。他也不想總吃賀哥的,像是占便宜一樣,然而到了晚上,還是被請了一頓,一點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

星期一,又是實習的一天。

賀邵承也不僅是在公司裡,也有要去外麵的時候,不過這回沒帶著陸雲澤,就隻安排了一點文書工作給他。陸雲澤也沒多想,隻當賀哥是去港口了,低著頭在那裡認認真真地寫東西。

他知道自己如今做的事情肯定不算什麼,但既然在這裡實習,那他也一定要把所有的任務都做好。

正低著頭寫字時,辦公室的門倒是被敲響了。

“陸同學?我方便進來嗎?”秘書十分客氣,還提前問了一聲。

陸雲澤一怔,趕忙站起來過去給他開門,“啊……當然可以。”

他其實有些奇怪,賀哥的秘書從上周六來的第一天就對他很客氣,客氣得有點過頭那種。雖然他是賀哥帶過來實習的,可能沾了點光,但也無需到這種程度。他麵皮也薄,被這樣喊著每次都不適應,此刻便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我隻是過來實習的……張哥,你太客氣了。”

怎麼可能!你可是被賀總看上的人!

秘書在心裡默默地想著,嘴上卻是沒說任何一句話,因為他也不想被賀總拉到小黑屋裡把嘴巴縫上,“習慣了,有點改不掉……這是要和賀總看的東西,你幫我放在他桌上,等他回來的時候提醒一下。”

“哦,好的好的。”陸雲澤拿過那個文件夾,點了點頭。

他也沒有亂翻彆人東西的習慣,把文件夾放在桌上之後就繼續坐回椅子上,低著頭繼續自己手頭的任務了。

現在過來實習,早飯當然也是跟著賀邵承一起吃的,雖然這回換了一個普通的早餐攤,但也吃得不少,肚子一點都不餓。到了十一點半,陸雲澤也還沒覺得累,隻是忽然抬起頭看了一眼時鐘。他心想對方或許是有什麼事情,今天中午他得一個人吃飯了——

賀邵承推開了門。

“雲澤。”男人有些風塵仆仆,進門時身上甚至帶著一股室外的冷氣,“我回來了。”

“啊……賀哥,我還以為你要忙到下午呢。”陸雲澤眨了眨眼,露出了酒窩,“剛才張秘書送了這個過來,他要我提醒你看一看……”

“嗯,知道了。”賀邵承瞥了一眼,心裡有數裡麵都是什麼內容,“不早了,先去吃飯?”

“哦,好。”這棟樓裡也有食堂,陸雲澤點了點頭,闔上筆蓋跟了過去。

食堂雖然是向整個公司的員工供應,但也有一個小隔間。賀邵承平時一個人就在這裡吃飯,也無意和彆人坐在一起。現在,這個隔間剛好成了他陪陸雲澤的地方,飯菜都是從後廚直接送過來的,也不是一人一份的餐盤的形式。幾道菜盛在碟子裡,四菜一湯,分量足得很。陸雲澤上次來的時候還有些擔心吃不完這麼多,現在則一點都不擔心了。

因為賀邵承的飯量是真的很大。

他套著西裝,打著領帶,腳上還穿著鱷魚皮皮鞋,渾身上下都是精英人士的模樣,然而每次吃起飯的時候卻又很粗獷,拿著碗就是大口吞。這也和賀邵承兒時的經曆有關,他挨餓過太多次,拿到一碗飯就是往下吃,怎麼可能去考慮端莊不端莊的事情。

不過陸雲澤還並不知道那些事情,隻是覺得賀哥吃飯都帶著那股令他羨慕的男子氣概。

在公司裡實習,雖然不如兩個人在外麵溜達那麼有意思,賀邵承手裡事情也多,聊天的時間加起來很短,但他們經常會同處一個屋簷下,就算沒有交談,關係似乎也又親近了一點。陸雲澤本來以為賀邵承這種大老板會經常有飯局要吃,但實際上賀邵承基本不會出去喝酒。他通常和人見麵都在上午,喝杯茶,談一談事情,身上連煙味都不怎麼聞到過。

是真的很自律。

“對了,你打算在上海留多久?”賀邵承已經解決了一碗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其實大學生放假早,我看初高中的學生都還在繼續上課。”

“嗯,我們學校每次寒假都有四十天。”陸雲澤咬了一口香濃的紅燒大排,腮幫子也一鼓一鼓的,“差不多年前二十天,年後二十天,我姥爺讓我在這裡多待待。”

“你姥爺的身體?”賀邵承還記得這件事,“該去醫院檢查還是要去,如果檢查費用不夠,我給你。”

“嗯,我又給他寫信了,有提這件事。”他抿了抿唇,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錢夠的,之前賀哥你給的那筆獎學金我全寄給我姥爺了。哎,就是老人家,比較節省,上次催了一下也還是沒去……他可能舍不得。”

雖然手裡有電話了,但姥爺那邊沒有,陸雲澤在聯係上還是得靠寄信。他和曾姥爺說了說自己在賀邵承這邊實習的事情,儘管覺得自己不該拿那二十一天的工資,但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姥爺,好讓老人家跟著高興高興。與此同時,他也和姥爺說了自己的新手機號碼,讓姥爺有事就去借彆人的電話給他撥。去醫院檢查的事兒當然也在催,雖然曾國強自述好多了,但總要檢查了之後才能安心。

“嗯,也是。”男人點了點頭,“老人家,都有些舍不得。”

“我姥爺也沒有醫保嘛……每次去醫院就很貴,他是真不喜歡那個地方。”

陸雲澤戳了戳米飯,歎了口氣。

要是有醫保,他姥爺肯定早就去醫院了。

不過發愁也沒用,農村這會兒大把大把沒醫保的呢,城裡頭有醫保和養老保險的人那是出門都能高人一等。

他低頭吃完了飯,又跟著回辦公室乾活去了。

實習的時間過得很快,因為每天都有事情做,不是閒在公司裡,陸雲澤還頗有乾勁,做事情也越來越有模樣。說起來他的專業和賀邵承的公司毫無關係,但畢竟是讀過重本的學生,基礎能力紮實,還選修過計算機課程,學起新知識來一點都不磨蹭。賀邵承讓他幫自己做事情也越來越順手,根本無需多教什麼。

兩個星期幾乎是一眨眼的事情。

陸雲澤坐在辦公桌邊,難得打了個哈欠。

他剛剛把一遝文件整理好,因為盯久了上麵的字,眼睛都有些發酸。手抬起,輕輕地湊上去揉了揉,眼眸則跟著泌出了一點生理性的淚水。他的動作立刻就被賀邵承察覺了,男人便站起來,幫他倒了一杯新的茶水。

“困了?”他將茶杯遞到陸雲澤的麵前,“今天周六,我們可以早點結束。”

“嗯……沒事。”陸雲澤又打了個哈欠。

一開始被賀邵承這樣客氣地對待,他還有些忐忑;但相處久了之後才發現,對方就是這樣細致的一個人,每次都很照顧他這個“小弟”。他抿了一口茶,水溫也剛剛好,一點都不燙口。茶葉很香,讓他忍不住多抿了兩口才抬起頭,帶著酒窩看向對方。

“我再多做一會兒吧……就快要過年了,最後這兩天我儘量多幫賀哥你一點忙。”

賀邵承聞言,心口卻是猛的一沉。

這兩個星期,他幾乎每天都和陸雲澤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工作,中午還能看到對方趴在桌上午休。他本以為自己能夠因為這些多出來的相處時間而滿足,但實際上他的欲/望卻隻會越擴越大,越來越希望得到這個人,將他摟進懷裡,親吻那軟綿的唇瓣和秀氣的酒窩。這樣的朝夕相處甚至都讓他忘記了過年這件事,此刻才猛然察覺,居然已經到了要分彆的時候。

薄唇抿起,賀邵承的眼眸不禁垂下,“是……是到你要回去的日子了。打算什麼時候走?”

“下周五是大年夜,我應該周二走吧。”陸雲澤想了想,“回去之後也有不少事情要做,我姥爺挺傳統的,特彆愛準備各式各樣的年貨,我還得幫幫他……”

那麼,隻剩兩天了。

賀邵承的眸色又暗了暗,雖然明白分彆也不會很久,他們還有手機可以聯係,但心情依舊控製不住地沉了下去。

他從見到陸雲澤的第一麵開始就看上了這個人,儘管這種“一見鐘情”十分不合常理,但他卻真的不得不承認……陸雲澤的一切,都太合他的心意了。隻要和對方在一起,他就會感受到那種久違的溫暖和愉悅,仿佛過去人生中的苦痛都根本不存在一樣。

陸雲澤……就像是他每次笑起來的那兩個酒窩一樣,泛著濃濃的甜。

這份感情參雜著讓賀邵承無法拒絕的本能,如今也多了相處之後的積澱。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此刻那份感情便總是急迫地在催促著他讓彼此之間的關係更進一步——這樣的“朋友身份”雖然好,能夠讓他接觸,聯係這個人;但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不是這種簡單的接觸。

他想親吻陸雲澤。

想把陸雲澤抱進懷裡,低沉地訴說自己心中的那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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