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個平縣都富裕了起來, 曾老頭辣醬發源的曾家村更是家家戶戶都邁入小康。每到過年的時候,小攤小販就開始上街,在路邊撐起長長的攤子, 將年味烘托得十足。處處遍布著熱鬨的氣息,來來往往都是一大早起來趕集的老百姓,又是買衣服又是買瓜果炒貨, 總要大包小包地拎著才能回家。買菜的老頭老太也都笑眯眯的, 把自家田地裡最新摘下來的菜一捆一捆地送到買主的手裡,然後收好那硬幣零碎, 回去了給自己的孫輩買點糯米糖吃。
這是城市裡體會不到的人文風情。
陸雲澤為了吃那麼一口豆腐,強撐著一大早爬起來, 和賀邵承一塊兒騎著自行車上街的。他們家那輛虎頭奔太顯眼了, 一開出來就會被街上的鄰裡鄰居圍著瞧, 因此還不如這自行車方便呢。
天氣本來冷, 到了開闊的農村地盤更是冷得厲害,他也不可能像在上海似的,隻穿一件羊絨外套出門了。陸雲澤被裹好了圍巾手套, 一件特彆厚實的羽絨服穿在身上,伸手摟著賀邵承的腰, 麵孔都埋在對方的背上;而賀邵承也換了加絨的皮夾克, 坐在前麵替他擋風, 順便踩著腳踏往前蹬。
村裡今年的路都鋪了石子,雖然不比城市裡的水泥石板路好走, 但也要比純土路好騎一些。他們排隊買到了豆腐, 剛出爐的豆腐還是熱的,什麼調料都不用加,天生一股濃鬱的豆子香, 直接掰一塊就能往嘴裡送。他們買了好大一袋子,幾大塊豆腐疊在一起,邊角料都被陸雲澤偷偷摸摸吃了。接著,賀邵承又陪他去買油條、燒麥,順便再帶點麼兒看上的炒貨。
瓜子花生肯定要買,他還秤了些無花果絲,又帶上三包紅薯乾。
自行車車筐裡放滿了要拎回家的東西。
豆腐嫩,不可能和那些硬邦邦的炒貨放一起,因此是掛在車把上帶回去的。陸雲澤一開始還抱著賀邵承的腰,埋著頭走,但大約是太陽出來了,氣溫上來了些許,他也不那麼冷了,下了車在田埂邊上慢慢走。賀邵承陪著他,彼此手裡都拿了一個溫熱的包子在吃,到家時剛好一人解決掉兩個。而剩下的包子則都已經冷透了,不過也沒事,放到鍋裡再蒸蒸就成。
曾國強熬了一鍋紅薯粥,小榨菜陪著包子,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他這麼些年,早就可以換大房子,住大彆墅,請廚師給他一個人燒飯,請保姆打掃家裡房間;但老頭就不愛這些享受的事兒,隻住縣城那普通的兩層樓和自家老土屋,家裡頭也什麼傭人都不要,他自己一個人來就成。曾經有那歪門邪道的還想給他借著送保姆的名義送媳婦,把他老頭惡心得夠嗆,那是更不喜歡旁人到自家地盤上了。
他一個人也過得舒坦,有一口熱乎乎的粥喝,能吃上一個塞滿了餡的大肉包,老頭根本不要彆的。
陸雲澤在那裡抱著小白,腳跟趴著他們家汽水兒,一人一貓一狗,一起對著小太陽取暖。
賀邵承已經把院子裡的柴火劈了劈,這是他小的時候在張紅盼手裡常做的事情,現在做起來也依舊很順手。不過當初和現在的心情肯定是天差地彆,一摞柴火劈好,賀邵承擦了擦自己額角上的汗,看一眼屋裡縮得像個球卻還衝他笑的麼兒,唇角都不禁上揚了幾分。
陸雲澤眨巴眼睛,隻覺得他傻:“你在那裡呆著乾嘛?快點進屋,外麵冷死了。”
有了柴,爐灶裡就能添上了,否則今天中午燒飯的火都要不夠用。賀邵承抱著柴進屋,汽水兒終於抬了抬眼皮,但畢竟是條年紀大的大狗了,沒小時候那麼有精神,繼續縮在地上烤火。陸雲澤已經捂暖了自己的手腳,這會兒起來去幫忙,把柴抱到專門的地方。剛好灶爐裡的火快沒了,他直接添了兩根進去,又催促著賀邵承把之前買的豆腐洗一洗。
“熱水瓶就在台麵上,你彆直接用冷水,混成溫水再泡啊。稍微過一下水就行,這些豆腐都嫩著呢,切片了燉小蔥。”
“要不要先煎一下?”賀邵承聽罷就走過去混溫水,雖然他並不怕冷,但他很珍重麼兒對他的這份細致,“還是說直接燉小蔥?”
陸雲澤糾結了。
這兩個做法都好吃,一個嫩一個香。有的人煎豆腐可能會煎過頭,但賀邵承的手藝他知道,那是怎麼做都好吃的。一旁的曾姥爺終於把最後一口紅薯粥喝完了,在那邊拍板定論:“當然要煎,用家裡的豆子油煎,香!”
賀邵承點頭,去拿那壺李嬸家送過來的豆油了。
農村還依舊保留著自製油的機器,菜籽油、大豆油是最常見的,味道特彆純正。陸雲澤已經饞嘴了,見灶火燒得挺旺,直接就去弄了一小塊豆腐,放在碗裡添了點醬油,直接用筷子先夾著吃了。這也是一種吃法,農村的豆腐剛出爐特彆香,真的就吃那股原汁原味。他小的時候老跟著姥爺這樣去吃豆腐,隻可惜以後就買不到那家的老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