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家家戶戶都湊在一塊兒聊聊天,看看電視。
想當初隻有村委會那兒有一台黑白電視機,現在曾家村基本上個個都買上了。不過這樣,也就少了點湊在一塊兒的熱鬨,變成了自己小家裡麵的舒坦。他們家也有一台,是好早以前買的了,放在曾姥爺那屋的衣櫃台子上,躺在床上看剛好。不過陸雲澤和賀邵承都瞧夠了,這會兒在院子裡坐坐,喝喝熱茶,再去後院石板上踩踩才有意思呢。
曾國強怕冷,已經跑去屋裡吹空調了。
於是,院子裡隻有他們兩個。
村裡各家各戶都還亮著燈,他們自己屋裡也開著,所以後院這邊還能稍稍照到點餘輝。陸雲澤把手塞進了賀邵承的兜裡,兩個人在兜裡牽手,這樣就不會冷著了。院子裡的菜田還沒收拾,完全一副野蠻生長的樣子,根本瞧不出種了哪些菜。但他們都知道,隻要把泥土翻開,底下肯定能找到一串一串的土豆。
陸雲澤深吸了一口氣。
滿滿的農村泥土香。
“還是回來過年有意思。”雖然忙了好久,但不得不說回老房子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那虛無縹緲的“年味”好像充盈著這個地方,讓他們都深刻意識到即將來臨的是什麼傳統節日。
賀邵承帶著點笑,認真地“嗯”了一聲。
隻要和愛人在一起,無論何處,他都覺得有意思。
後院也不是很大,主要再往後就是彆人家的地方了,兩家之間一條籬笆隔開,對麵的蔬菜種得整齊又好看。曾經的旱廁如今也早封起來了,門緊緊關著,以後有空的話還可以安排師傅過來直接填了……
陸雲澤貼著自家愛人,就陪著他慢慢地在泥上踩。
“說起來,我們還沒買煙花呢。”他嘟囔著,“明天上街買一點,小陀螺,大煙花,都要。”
“那要拿遠一些放大煙花,彆火星子燒了房子。”賀邵承也不介意買點這些熱鬨熱鬨,但無論什麼時候,安全總是第一位的,“小陀螺可以在家裡放,但小白好像挺害怕這些東西……”
“它呀,窩裡橫,瞧見什麼新鮮的東西就慫得不行。”陸雲澤嫌棄著自家貓,但卻是笑著的,“現在都不來和我們一塊兒睡了,天天就知道黏著汽水兒。”
“汽水兒身上暖和,它往汽水兒肚子裡一躲,冬天睡得舒服。”賀邵承也笑了,隻要見過他們家貓和狗一塊兒睡覺的人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貓就是這樣,喜歡找暖和的地方。”
“反正,它是個小壞貓……”
貼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兩個人又頗有默契地抬起了頭,欣賞起了隻有在農村才能看到的夜色。天空很暗,深藍色的一片,隻隱約能看到雲朵的模樣。但那些遙遠的,在千萬光年以外的星辰卻很閃耀,將整個黑夜都點綴。
“星星可真多……”他眨了眨眼,“但光要走那麼多年才能到我們這裡,說不定那顆星星已經不在了。”
“嗯,有可能。”
“但我們永遠不知道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隻能差著這麼多年去觀測它。”
“怎麼今天忽然變成天文學家了?”賀邵承摩挲了一下麼兒的手,“麼兒,你不是學曆史的嗎?”
“我隻是想想嘛,曆史隻是人類的故事,可實際上相對於整個宇宙,我們這點東西算什麼呀……”他彎起了眉眼,“而且,你說上輩子的世界到底去哪兒了?是不是它也就藏在宇宙的哪個角落裡……”
大掌從口袋裡抽出,撫摸到了他的腦袋上。
賀邵承沒說話,就陪著他繼續一起仰頭看這浩瀚無際的夜空。
如果不是天氣太冷,陸雲澤肯定要在這邊多待一陣子呢。
他挺喜歡此刻,站在宇宙下麵欣賞自己的渺小,帶來的心境都和平時完全不同。他和賀邵承在這樣大的世界裡算什麼呀!不過是兩粒塵埃罷了。一下子,公司裡的那點事,他們生活裡的那點事好像都不重要了起來,整個人也跟著脫離凡俗。
可是,風一吹,他的臉頰真的好冷。
“我們回屋吧,炕燒上了?”陸雲澤用力搓了搓,“不行,怪不得姥爺不肯出來呢,村裡這邊風好大!”
賀邵承也笑了:“燒了,應該已經暖和了,熱水屋裡也有。”
“好好好,那趕緊回去,嗚,賀邵承,你看我的臉,是不是吹乾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