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這種感覺。
那種痛意，就像瓷器上細微的裂紋，一寸寸緩慢無聲裂開，最後將鋒利的棱角紮進血肉之中，連帶著五臟六腑都絞成了一團。
很痛！
紀叔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立即蹲下身子安撫宇涵。
“怎麼回事？宇涵小少爺，沒人可以欺負你，告訴紀叔，紀叔給你出氣！”
宇涵委委屈屈地說：“秦歌打我……”
我隻覺得不堪重負的心又遭到狠狠一擊，滿心滿腦都在想，我的兒子怎麼會滿口謊言？
“小兔崽子你撒謊都不眨眼的嗎？明明是我打你，為什麼汙蔑秦歌？人小小的，卻一肚子壞水，李寂桐夠陰險的，存心教壞你！”
安妮見不到我被親生兒子這樣往心窩捅刀子，扯過宇涵要他向我道歉。
宇涵當然不肯，頭一低，竟然張嘴咬住安妮的手臂！
安妮吃痛地悶哼一聲，想甩開宇涵，可又擔心真的傷到他，隻能試著扯開他。
我整顆心都疼痛不已，拽住宇涵的同時，然後打了他一下。
啪的一聲，不算響。
相比安妮的手臂被咬得鮮血淋漓，我的那一下根本算不了什麼。
可我心裡麵也清楚，就是這一巴掌，已經徹底打斷了我和宇涵不堪一擊的母子情分！
“嗚嗚嗚，壞女人，不要臉的壞女人！你才不是我媽咪，你不是！”宇涵撕心裂肺地哭著。
紀叔瞪了我一眼，也許他是真的很寵宇涵，劈頭蓋臉地指責我和安妮：“跟一個四歲的小孩子較什麼勁？宇涵小少爺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你們就不能讓著他一點兒嗎？！”
我忍不住苦苦地笑開，笑得肝腸寸斷。
紀叔見我不說話，可能也知道我和宇涵沒辦法好好相處了，抱著宇涵上樓的同時，對我說了一句：“既然少夫人不懂得如何照顧孩子，那就讓我侄女過來照顧吧。紀寧是宇涵之前的幼兒園老師，和宇涵關係很好。”
紀寧……紀寧……
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憑什麼要交給其他女人來照顧？
更何況，我越來越覺得紀叔有私心，畢竟他曾經說過，讓他侄女代孕啊！
我失控般衝過來，從紀叔手裡奪過宇涵。
宇涵瘋了似的對我又踢又打，反反複複好幾次之後，竟然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我呼吸一窒，雙手仍然緊緊地抱著宇涵。
我不敢鬆開分開，就怕宇涵從我手中滑落，掉下樓梯！
偏偏，宇涵看不見旋轉樓梯有多高，腰身一曲，硬生生掙脫了我的手！
整個世界就好像從這一刻開始坍塌。
我眼睜睜看著宇涵跌下去。
一級一級地跌下去！
紀叔驚呆了，手腳一軟，差點栽下去，隻是一味的大聲喊：“宇涵小少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樓梯，抱起宇涵的。
反正我的心已經血肉模糊，就像宇涵現在血肉模糊的樣子一樣。
“宇涵，宇涵。”
我顫抖著聲音喊他。
可他嘴角淌血，似乎連罵我是壞女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樓上傳來了開門的聲響。
應該是傅言殤批閱完文件，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