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照著他後腦勺呼了一巴掌,牙齒一閉,咬住那根未燃的煙,一隻手勾過謝初同手裡的冰淇淋袋子,挑挑揀揀拿了個粉紅色的。
謝初同以為他要吃,連忙道“那個是草莓的,你不是不吃”
然後白忱把那顆冰淇淋扔給他,倨傲的仰起下巴指了指馬路對麵的阮恂,意思非常明顯。
謝初同“”
您有本事自己去啊
謝初同“嘖嘖嘖”的歎了幾聲,過去把冰淇淋給了阮恂。
交通燈邊上站著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然後捧著冰淇淋笑的眉眼彎彎,小心翼翼的將包裝紙一圈一圈撕下來扔進垃圾桶,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口奶油。
“走不走”白忱不耐煩的叫了一聲,自己先走了。
謝初同摸了摸腦勺,嘀咕“你這個脾氣啊”
交通燈輪換了兩輪,阮恂才過了馬路。
前世她身體病弱,忌生冷食,因此冰淇淋對她來說都是可望不可得的奢侈品,現在她身體健康了,一個冰淇淋就足以讓她暫時忘掉無家可歸的煩惱。
開心真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呀。
她的心態一向都很好。
今天是周末,她沒有手機,回學校非常不方便,所以先找個酒店住一晚,等明天再打電話問完歐明希之後再回學校。
要做決定很簡單,但是實行起來卻遠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容易,她身上隻有五百塊錢的現金,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可能就要靠這五百塊錢度日。
阮恂歎氣,“啊嗚”咬掉冰淇淋的最後一口,冰涼的奶油味刺激著舌尖的味蕾,她眯起了眼睛。
冰淇淋的奶油彙聚成一股冷流滑進了她的胃裡,她被凍的打了個顫,連忙伸出小手揉了揉胃部,然後繼續找晚上住的酒店。
雨已經完全停了。
風將地上的積水吹的漣漪層層,阮恂覺得微冷。
台球室的位置挺偏,她一直走了快半個小時才看見一個公交站,站在站台邊不見公交車來,反而被料峭寒風吹的更冷了。
她抱起手臂,又覺得喉嚨一陣發癢,好像有個小爪子在她嗓子裡抓撓一般,胃變成了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忽而下墜忽而翻滾,她難受不行,跑到垃圾桶邊乾嘔了幾聲,然後“哇”一聲將胃裡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她捂著胃蹲在地上喘氣,身後忽然有人輕嗤了一聲,道“我給的東西有那麼惡心”
阮恂回頭,看見白忱站在離她不遠處,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嘴唇抿緊成一條線,神色是一種煩躁的冷。
“什麼呀,”阮恂扶著公交站欄杆慢慢站起來,語氣有點委屈“我胃疼。”
白忱皺眉。
這個時候,一直空蕩蕩的公交站台忽然聚集了四五個奇裝異服的男生,並且有兩三個抽煙的時候距離阮恂很近。她悄悄瞥了一眼,想告訴白忱他們倆離這些人遠一點。
而白忱還在問她“胃怎麼了”
奇裝異服中的某一個忽然從袖筒裡抽出一截鋼管,照著白忱和阮恂的方向就劈了下來
白忱的反應快到讓人心驚,他一把將阮恂推了出去,矮身側肩,可是因為推開阮恂他動作慢了一步,那根鋼管還是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哢”一聲讓人牙酸的骨頭脆響。
阮恂被他推得撞在了垃圾桶上,然後立即捂住嘴巴,免得尖叫出聲。
而白忱在地上一滾就又爬了起來,黑夾克上滿是張揚灰塵。
鋼管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凶器”,眯眼道“要不怎麼說你膽子大,白忱,這幾天你還敢落單”
白忱慢慢的拍著衣服上的塵土,頭也不抬的問“張清凱叫來的”
“你身上背著什麼事兒,自己心裡不清楚”
“我隻清楚,”白忱最後重重拍了了一下衣襟,抬頭,哂笑“張清凱就他媽是個窩囊廢,縮頭王八。”
“我看你也就嘴硬了”
說著鋼管再次掄了過來,空氣裡一聲氣流被劃破的呼嘯聲,一同響起的,還有白忱的冷笑。
阮恂兩輩子都隻是在電視上見過彆人打架,也從不知道,有人可以恣意囂張到這種地步。
明明對麵的人有三四五個,他卻立在原地不躲也不閃,破爛的人行道地磚也被他站出幾分巋然不動的氣勢來。而他打架的風格更是招招簡單卻直擊要害,下手根本沒有輕重之分,幾拳頭下去就見了血,長腿一錯一絞將人絆倒,再一腳踢在那人脖頸上,每一動作,阮恂都要驚一跳。
五個人有四個很快翻在地,剩下一個嚇得立刻轉身就跑。
白忱抹掉嘴角的一點血,撿起那根跌落的鋼管走到剛才放狠話的人旁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張清凱要是還有點骨氣,就讓他自己來,老子打的他祖宗都不認識”
說著就要將鋼管照著地上的人摞下去
阮恂下意識的大喊“白忱”
不知道是因為過分驚懼,抑或者是緊張,她原本清甜的嗓音此時些許變調,尖利,甚至有點破音的沙啞。
白忱的動作在半空裡頓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將鋼管狠狠擲在了空地上,砸出一聲鏗然巨響,和石屑飛濺。
“滾”
地上幾個人艱難的爬起來,畏畏縮縮的趕緊走了。
白忱脫掉夾克抓著領子甩塵土,阮恂這才發現,他的肩膀其實薄的厲害,深色短袖勾勒出的肩胛骨平直卻又突兀,風凜凜而過,刮的那件寬大的短袖貼在他脊背上,腰線極其流暢的一條,身形也是瘦削的。
唯有那雙黑夜般的眸子,沉著某種令人畏懼而又心神震撼的光,像曠野上細碎了然的星火。
他走到阮恂跟前,阮恂看到他手指縫裡已經乾涸的血和汙漬,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
“走,”而白忱卻對她伸出另外一隻乾淨的手,聲音還是透著冷感,隻是嘶啞的厲害,“不是胃疼麼,哥帶你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