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2 / 2)

烈火澆愁 priest 6992 字 6個月前

宣璣不由得站直了些:“您剛才說您不是我想的那個人,您知道我想的是誰?”

盛靈淵回答:“不是‘鐵雞’上那小羊讀的……那些什麼家。”

聽了他的否認,宣璣後背不由得一鬆,之前的心理建設白做了,他一時說不清是鬆了口氣,還是有點失望。

“也是啊,”他想,“陰沉祭文召出人皇,有點太異想天開了。”

再說,曆史書上畫的武帝盛瀟是個一臉凶相的鐵麵大漢,五大三粗,形象跟托塔天王差不多,比較符合武帝戎馬一生的人設。

跟這個逮誰撩誰的小白臉畫風差太遠。

但他是人,姓“盛”,應該是皇族。

宣璣想:也可能是混戰時期皇帝死太快了,換過不少臨時工:“您大名就叫‘靈淵’嗎?”

“‘靈淵’是師長所賜的小名,大名甚少有人提及,之前一時記不得了,”盛靈淵頓了頓,“朕名曰‘瀟’,在位二十餘載,除了殺業深重,無甚作為,寸功未立,那些謬讚不要再提了。”

剛調整完心態的宣璣腳底下踉蹌一下,差點跪下——古人謙虛起來都這麼大喘氣嗎?

盛靈淵“隨和”地一拂袖:“免禮。”

宣璣:“不,等等,您說我的劍是……那赤淵下,陰沉祭召喚出來的那個又是什麼?”

“大約是我久伴之物,落下的頭發,戴過的玉,經年日久,沾了人氣,都能充做遺體。”盛靈淵說,“否則過去找不到遺骸,人們為何要立衣冠塚呢?這是一個道理。寫陰沉祭文的人不明內情,想是認錯了。應該是你家先人撿走了遺骸,又將我隨身之物埋下收殮,充當屍骨吧?他那裡倒確實有不少我的東西。”

宣璣一頓,臉上慣常的嬉皮笑臉突然就消失了,緩緩地說:“您知道我家‘先祖’是誰?”

盛靈淵好像沒看到他變臉,抬手在宣璣頭頂上摸了一把:“我身邊曾有一隻畢方,我走時,那小雀兒也該長成了,你就是他的後人吧?為何不早報家門,要知道是故人之後,我就不欺負你了。”

宣璣神色微閃,沒吭聲,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勉強沒躲開他的手,站姿有點僵硬。

這裡的人不講究“體膚直發受之父母”,一個個都把頭發剃得很短就算了,這小妖還不知往頭上倒騰了什麼東西,發絲不自然地梗著,手感極差。

盛靈淵碰了一下就嫌棄地縮回了手,表麵不動聲色,心裡暗想:“他不是畢方。”

當年他身邊那隻小畢方,看著威風,實際就是一隻家養的雀兒,膽子小得很,絕沒膽子把自己的骸骨挖出來,還煉成劍,插在後脊招搖過市。要是沒猜錯,很可能是赤淵火滅之後,那畢方回去收屍,但沒找到他的屍骸,於是埋下了他隨身的東西,聊做寄托。

南明火……南明火說的,似乎是朱雀離火。

盛靈淵有些不情願地想起“朱雀”這個詞,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可最後的朱雀早就已經魂飛魄散,哪來的後人?

就算朱雀是妖族,盛靈淵也不得不承認,朱雀是妖族中最有神性的一族。

盛靈淵總覺得這小妖雖然看著疏闊豪放,一身真火驅邪鎮宅,但身上總是隱約帶著點揮之不去的邪氣。

這時,一陣喧鬨打斷了他的思緒,山下傳來騷動,有人用巫人語叫道:“來了來了!”

接著,一夥人舉著火把,疾步上山,擁著一個漢子,漢子背著什麼人,老遠就叫道:“快,傷得太重了!快叫聖人出來看看!”

全族都被驚動了,那些人風風火火地沿著山路跑上來,兩側人家都點起了燈,遠遠看去,燈火從山腳一路爬上半坡,睡眼惺忪的人們紛紛披上衣服,探頭出來看。

靜謐的夜色破了,就像一個隱喻。

宣璣:“那是……”

“是我。”盛靈淵輕聲說,“那領頭的是當年的老族長,他背的人是我。”

這時,旁邊樹叢中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宣璣一低頭,見一個小腦袋從樹叢中鑽了出來,那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正是狗都嫌的年紀,瞪著雙葡萄眼,梳著一頭小辮,被自己滾得亂七八糟的。

宣璣連忙往旁邊躲了一大步——這小崽子分明是那個詐屍的阿洛津。

這時,那背著人的漢子從他們身邊經過,宣璣看清了他背著的少年。

那少年手長腳長,身量似乎還沒跟上,單薄得像三根筋頂著個腦袋,身上被人用一個大鬥篷裹住了,隻露出半張蒼白的臉,血順著他垂下的手指尖不停地往下淌。

半坡最高處的木屋裡,一個老人迎了出來,打扮得非常隆重,宣璣猜他是巫人族的“大聖”,類似宗教領袖之類的角色,雙手將受傷的少年接過去。

巫人們竊竊私語著,小阿洛津好奇地從大人們腳下鑽了進去,踮著腳張望,問:“是那個小皇子嗎?是真的嗎?”

宣璣忍不住問:“您這是受傷了嗎?”

“嗯,十歲之前,這都是家常便飯,”盛靈淵站在人群外,遠遠地望著經年前狼狽的自己,“我父皇戰死赤淵,家國傾覆,皇城變妖都,妖行天下,人族衰微,人們要一個希望,於是不知怎麼的,傳出來一個預言,說百萬怨魂中出生的帝子,會背著父兄的血,親手誅滅群妖。我就是妖王的眼中釘,所以從小被他追殺。”

“十歲的時候,我和我師父走散,被同族出賣,三大妖追殺我到東川,身邊十二個侍衛都死了,行至絕路,被巫人所救。”

“巫人族是世外桃源,我……在這桃源裡躲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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