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2 / 2)

烈火澆愁 priest 8806 字 6個月前

陽台窗戶“呼”地打開,一道小小的影子被黑霧卷了進來,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幾圈,正是知春那個通心草娃娃。

知春是回來找宣璣的,本來還在窗口猶豫,猝不及防間被拽進來,娃頭上的通心草差點被晃掉。他四肢不協調地爬了起來,目光搜索了一圈,宣璣不在。與盛靈淵單獨相處,知春無端有點瘮得慌,不由得往牆角靠了靠。

“刀靈,”盛靈淵翻過一頁菜譜,漫不經心地問,“什麼事?”

知春想起了電視劇裡的場景——昏君懶得理政,“被迫營業”,懶洋洋地讓旁邊的太監“嗷”一嗓子“有本上奏,無本退朝”。

知春猶豫了一下:“宣主任在嗎?”

盛靈淵偏頭看了他一眼,知春忙下意識地解釋說:“我……我是看他好像很懂煉刀的事,還熟悉通心草,所以有點事想求他……希望他彆告訴彆人,關於……”

盛靈淵:“關於通心草用不了幾年的事?”

“您……”知春一愣,不由自主用了敬語,“您怎麼知道?”

“這種低級的巫人咒,時間長了自然會失效。”

“我以前不知道,沒用過,”知春拘謹地說,“最近被迫用它和外界溝通,才感覺到這個東西,有點像手機的蓄電池,裡麵的能量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流失的。我操控這個通心草娃,一天比一天吃力。才一個來月,這娃娃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輕盈了,我怕這麼下去,過不了多久……”

盛靈淵寬慰道:“不至於,你那個咒我看過,一兩年應該不成問題。”

知春苦笑,覺得這話不像安慰。

每個人的通心草都是獨特的,通心草必須是自己的意願、親手刻下,才會成立,通心草娃本身已經是個傀儡,傀儡再刻錄的傀儡是沒有效力的。

也就是說,鑒於知春已經沒有器身,他不可能有機會刻第二根屬於自己的通心草了。

一旦這根通心草“沒電”了,他就隻能回到刀靈那種沒人能觸碰的狀態裡。

知春輕輕地說:“請您不要告訴秋山他們。”

“我不說,過兩天他們冷靜下來也能猜得到。”盛靈淵翻過一頁菜譜,“我想燕秋山應該不會在意你是刀還是人偶,你這偶身要是能長久,一開始也沒必要避而不見,你自己的態度就說明一切了。”

知春落寞地說:“我本來沒想見他。”

盛靈淵問:“燕秋山有高山人的血統麼?”

知春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微雲王子的後人一直偷偷保管著我。”

後代的血脈越來越雜、越來越稀薄,他是個無主的刀靈,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燕秋山之前,家裡已經幾代沒出過特能了。

遠古高山人的氣息似乎已經被時間洗淨了。

他成了一把家傳的古董刀,靜靜地擺在櫥窗裡,偶爾被拿出來保養一下,隻有來了尊貴的客人,才有被請出來展覽的機會。

然而仿佛是前世注定的,那個人一出生,知春就像是冥冥中被什麼驚動了似的,忽然就睡不安穩了。

燕秋山小時候淘氣,學校組織活動,他偷偷把家傳的古刀拿走扮將軍,知春長刀出鞘,小燕秋山不甚劃傷了手,意外覺醒了特能,而刀靈,也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中睜開了眼。

“還是嫡係,”盛靈淵一挑眉,合上菜譜,“怎麼,你怕他拿自己給你獻祭麼?”

知春默默地貼著牆根坐了下來:“我……不應該忍不住出來的,是不是?”

“你這刀靈,招惹個人做什麼?”盛靈淵歎息一聲,“非同類、必殊途的道理都不懂嗎?”

宣璣取回外賣,正要磨磨蹭蹭地回家,電梯門剛開,恰好聽見自己家裡飄出來這麼一句,倏地愣住了。

非同類,必殊途。

懸在頭頂的刀終於落了下來,劈頭蓋臉,砸了個痛快。

“啊,”他想,“果然。”

電梯裡有個住樓上的小姑娘一起上來,一路低頭玩手機,見門開就往外走,電梯門合上,她才發現走錯了樓層,抱怨了一聲去了樓梯間,正好掩蓋了宣璣的行蹤。

盛靈淵聽見了,也隻當是下錯電梯的小女孩,沒往心裡去,繼續說:“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晚了,凡是難事,沒有靠躲和拖能解決的,你過來。”

知春不明所以地上前幾步,盛靈淵隔空,虛虛地在他身上點了幾下,一個漆黑的符咒成型,沒入通心草娃娃的眉心。知春先是嚇了一跳,隨即發現娃頭曾經開裂的地方居然緩緩地長上了,懸掛的通心草木牌被什麼東西牢牢地貼在了娃頭上。

“有危險能替你擋一下,”盛靈淵說,“通心草這玩意人人能篡改,你最好還是小心點。去吧,彆再跑了,從長計議,我有空替你想想辦法。”

知春按住娃娃的額頭,茫然地問:“還……有辦法嗎?”

“我一生都在逆天而行,有成有敗,敗多勝少,”盛靈淵打開窗戶,西北風倏地卷起他的長發,永安正值凜冬,然而樓下車水馬龍,人聲如沸,讓人一眼望過去,感覺不到寒意,“但那又怎樣,總歸有勝的時候。”

他低低地咳嗽了幾聲,打了個指向,一團黑霧托起了知春的娃身,化作了一隻鳥的形狀,一雙翅膀跟宣璣那付如出一轍。

“要去哪,自己同它說,”盛靈淵說,“飛高一點,彆被人看到。”

電梯來回上下了幾次,宣璣好像長在了電梯裡,不按樓層,也不動,隻是木然地站在一角,進進出出的鄰居都忍不住看他。

“小夥子,哎,小夥子!”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太太叫了幾聲,見他半天沒反應,推了他一把,宣璣一激靈,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撥著拐杖,嗓門大得好像要說給全小區的人聽見,“發什麼呆呢這是,你替我按一個十七,大媽夠不著。”

宣璣默不作聲地替她按了十七樓,自己下了老牛破車似的電梯,鑽進了樓梯間。

“哦喲,”老太太縮了一下,嘀咕道,“氣勢洶洶的,乾嘛啊這是,要尋仇啊。”

樓梯間裡沒人,宣璣倏地化作一道影,隻一息,就到了他家的樓層。

“我等了三千年,”他想,“你說殊途就殊途?”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中午這邊有點事,推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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