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主任,不少屏蔽器分發點的群眾情緒激動……”
“不許還手,”肖征嫌王博士腿腳太慢,直接撒丫子奔出來,揪住王博士的後頸,把他老人家拎起來懟在烏鴉麵前,“還有,囑咐大家戴好屏蔽器,自己不要受回響音影響。”
“可是……”
肖征來不及多說,飛快地擺擺手:“先撐一會,等我們解決了這個回響音——通知各部門,準備直升機待命,一會飛往指定地點。”
古籍修複科一陣人仰馬翻,八十一個地址依次在地圖上標出,與此同時,接到命令的異控局直升機紛紛起飛,朝著地圖上標注的位置飛去,調用了靈敏度最高的能量掃描設備。
地圖成型大半時,肖征看著上麵的標注點,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這好像是個……”
“這是朱雀圖騰。”宣璣腦子裡跟著畫出了地圖,“碧泉山是胸口,赤淵是鳥頭。她當年始於碧泉山,終於赤淵,在大陸上畫了一個巨大的朱雀圖騰,胸口釘著天魔祭……是要乾什麼?”
“不知道,孟夏當年功虧一簣,她要乾什麼,恐怕得把古墓裡的東西挖出來才知道,”盛靈淵一拍他的手背,“我們下去。”
宣璣愣了愣,忽然說:“我要是沒記錯,戰後在赤淵附近布置防務和法陣,所有人都建議讓丹離去,丹離就是不肯。”
帝師丹離一代陣法大家,人族中無有能出其右,戰後在赤淵附近布陣的責任,本該落到他身上,可當年凡事親力親為的帝師就是不去。
“對,他借口年老體衰,乾不動了,從四方征調了數百人族修士,集中到京城親自考校了一回,最後有二十五個人族高手脫穎而出,聯手用陣法困住了丹離,丹離認輸後上書給他們求了官爵,就將赤淵防事交了出去。”
宣璣:“他是怕孟夏太熟悉他的手段,那他……那時候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才不肯去的嗎?”
混戰時期,其他各族打成一團,沒人把影族當回事——那會大家都覺得影族就是一幫沒有自主意識的寵物,至今,陛下這封建欲孽的口頭禪都是“影奴”。丹離不單專門上書人皇說影人之患,還為這點事,在人皇陽奉陰違的時候,費心留下全套的“捕殺工具”。
孟夏逃亡四年,最後在赤淵附近,被能困住丹離的法陣群捕獲,到底是冥冥中有巧合,還是……這一對“佳話”在鬥法?
宣璣:“這也太塑料了!”
這還讓他以後怎麼快樂地欣賞小姑娘們嫖丹離?
“我有時候也在想,以他的智計無雙,最後落到我手上,到底是我贏了,還是他想讓我贏。”盛靈淵沉沉地歎了口氣,“看來是真的……我至今,也沒有學會真正的傀儡術啊。”
不是他用魚鳥傳信的那些小把戲,是真正精確控製人最幽微的心神,眾生皆可為棋子的傀儡術。
盛靈淵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沒說完,被宣璣一把揪住肩膀,在半空中用力一晃,猛地帶著他往那最高的樹上俯衝而去。
“晃晃你的賊心爛肺,”宣璣沒好氣道,“學個屁,你也學點好!”
盛靈淵:“……”
混賬,這小子蹬鼻子上臉,不教訓不行了!
“心脈挖空那麼大一塊,缺心眼缺成什麼樣了,還在這算計來算計去!連是不是我的遺骸都分不出真假,”宣璣怒道,“胸都被你氣成d罩杯了!”
盛靈淵:“……”
於是抬起的巴掌輕輕地落下,摸了摸毛茸茸的鳥翅膀。
“反正……空著也是空著,”陛下乾咳一聲,“隨身的印,暗衛的密件,很多不便攜帶的我都往裡放,比芥子方便。”
“塞這麼多東西就是沒有我!”
羅翠翠混跡善後科多年,並不是隻會拍馬屁和劃水。
作為科裡的老資格,畢春生調來之前,很多回響音都是他操作的,他對這東西駕輕就熟。回響音看似簡單粗暴,其實操作起來技術含量很高,畢竟,誰也沒有人皇那種壓倒性的精神力,要想把人的記憶修正好,需要很多場外引導、很多四兩撥千斤的技巧,有時甚至要在一個目標身上耗十天半月,反複加強暗示,實時調整,最後才能讓目標回歸正常生活,非常耗心血。
但……後勤的心血也能算心血嗎?
他們充其量是在人家外勤的英雄們衝鋒陷陣之後,灰頭土臉跟著打掃戰場的“清潔工”,有什麼功勞呢?
羅翠翠的煽動透過綠蘿藤蔓,傳到地下,植物們交錯的根係竊竊私語著,又將那些信息擴散到四麵八方。
回響音繚繞在每個人身邊,濃稠地從人們不設防的七竅湧入,勾引著人心裡晦暗難明的念頭。
特能人在恐懼,普通人也在恐懼,夾縫中的人們更是無所適從。
回響音會激起人的共鳴,羅翠翠身為操控者,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在其中,想起自己以前的事。
他生在一個偏遠的山村裡,九歲第一次覺醒特能,特能太弱,不足以觸動異控局的能量監控,也沒人帶他去醫院,
異控局有特能人篩查係統,一旦有特能覺醒,爆發出來的異常能量就有可能觸動監控,但它是有一定門檻的,一些能量很弱的特能人會被漏掉。這是為了整體社會福利考慮,一來降低成本,減少大量的乾擾信息,二來也避免把普通人誤當成特能,打擾人家的正常生活。
至於這部分被漏掉的特能,如果他們的特能變成問題,一般會去醫院,各大公立醫院裡也有異控局的網絡覆蓋——那些連醫院都不用去的,大概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彆,漏了就漏了。
製度設計得再周到,也總會有人成為例外、成為邊緣。
在漫長的青春期裡,沒有人教過羅翠翠什麼是特能、怎麼控製,體育課上稍微跑兩步,身上就會長葉子。那時他以為自己是怪物,隻敢穿麻袋一樣寬鬆的衣服,從來不敢挺胸抬頭,長了葉子,他就躲進廁所裡,偷偷地剪,怕極了,就剜自己的肉,用裁紙刀往外刨那些芽,傷口常常發炎流膿,混著葉子裡的腥味,他聞起來就像一具腐屍。
異類是沒法好好生存的,他惴惴不安地揣著自己的秘密,被人呼來換去地取樂。
直到他在外地打工時被醉酒的小流氓打劫,捅了一刀,要不是身上的葉子捆住傷口,可能就死在那天了,他用葉子兜著腸子,爬到醫院,撿回一條命,因禍得福,特能終於被組織發現了。
可是沒想到在自己組織裡,他還是邊緣人。
普通人不把他當人,特能人不把他當特能。
作者有話要說: 推遲抱歉,感謝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