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植物藤條一開始被他身上那種古老殺器的凶煞震懾,小心地圍著他打轉,不敢貿然招惹他,過了幾招,才發現這“殺器”就是個拔不出鞘的假劍,完全是裝模作樣,頓時肆無忌憚起來。
盛靈淵身上流出的血灑滿青銅鼎,黑氣與火焰般的金光彼此交織在一起,撕纏得難舍難分,他整個人深陷其中,幾乎寸步難離。
宣璣擋在盛靈淵跟前,身上纏著大概有十七八根藤條,他像個構造複雜的提線木偶,藤條想把他五馬分屍,一時拉不動,他想把藤條攪斷,一時也沒有工具。
“等等,”宣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不綠蘿嗎,又不是楓葉?它瞎紅什麼紅?”
話沒說完,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一根血跡斑斑的藤條勾向他的脖子,宣璣四肢纏滿了藤條,沒手接,正打算張嘴咬,盛靈淵在他身後飛快地念出一段巫人語,宣璣麵前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屏障。
然而,巫人咒術是凡人也能用的“神物”,相應的,它的刻錄技巧要求就更加嚴苛,縱然人皇精通巫人咒,口頭念出來的也並沒有多大作用,隻將那藤條阻擋了一瞬。
盛靈淵:“躲開!”
宣璣驀地掙開困住他手的藤,才堪堪側過臉,那染了血氣的藤條就擊穿了盛靈淵的屏障,砸在了他肩頭。
他內外三層的厚冬裝就像紙糊的,瞬間撕裂,那藤腐蝕了他的皮肉,留下一道見了骨的傷。
宣璣還沒來得及叫喚,盛靈淵就一把捂住肩頭,再也站不住,直接跪在了青銅鼎邊緣。
宣璣餘光掃見,硬是把一嗓子罵街咽了下去,這傻鳥一邊抽氣,一邊還樂,終於逮著機會把盛靈淵的話還了回去:“嘿嘿,不至於。”
盛靈淵:“……”
這什麼缺心眼玩意?
“我都忘了還有巫人咒。”宣璣說著,小刀在掌心靈巧地轉了個圈,耍雜技似的拈住一片葉子,飛快地在上麵留下了一串巫人字符。
盛靈淵:“慢……”
然而宣璣動作利索極了,盛靈淵沒來得及說,他已經一氣嗬成地刻完了咒,並指將那樹葉彈了出去,自覺非常英俊。
誰知樹葉飛出去的姿勢英俊,下一刻就軟塌塌地被狂舞的藤條撞掉了。
盛靈淵:“你少了一筆!”
宣璣舉起快遞刀架住藤條,“咣當”一下撞在了背後的青銅鼎上,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是啊,我……意識到了……”
宣璣開始用功,是在他意識到喜歡盛靈淵之後,希望早點修煉出人身,好讓靈淵親眼見一見他。不過那會他接觸的大多是人族符術與咒術的混合版本了——對修煉水平要求不高,起碼是人族修士能達到的水平,又不像巫人咒那樣繁瑣難記,取二者之長的。
而純粹的、不需要任何法力的巫人咒術,是他倆在東川的時候接觸的,那會劍靈正是最貪玩的年紀,情竇未開、狗屁也不懂,就知道吃,大圈套小圈的巫人咒,都讓他就著梨花蜜吃了。
盛靈淵簡直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宣璣:“我聽見你心裡罵我胸大無腦了!”
“有自知之明就行,”盛靈淵通過共感,傳過了一張完整的巫人咒,“照著畫,乖。”
宣璣:“這些巫人一天到晚轉這麼多圈,不暈嗎?”
照抄的巫人咒終於成型了,從古老的東川飛出來重見天日,撞上張牙舞爪的血色藤條,藤條上刹那間起了火花,它被燙了似的迅速後撤。
盛靈淵一愣,想起很多年前,他在東川試著教小劍靈一點巫人咒,沒有半柱香的功夫,那小東西就睡了個亮爪朝天,晚間才醒過來,迷迷糊糊地起來,還要跟他嘴硬:“我才沒睡覺,我那是……是暈過去了!都怪這些巫人一天到晚轉那麼多圈。”
這片刻的光景,宣璣已經熟悉了巫人咒的大致規則——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觸類旁通,他再不照著盛靈淵的咒術來,直接用刀尖劃開手掌,在掌心刻了個咒紋,抓住一根藤條,狠狠地一抖——
“轟”一聲,整條藤上冒起了熊熊烈火。
與此同時,赤淵上的妖王影驀地一彎腰,他還沒來得及完全掌控另一半的朱雀之力,突然,胸腹間一陣絞痛,他皮膚上浮起了一行陰沉祭文。
被他吞噬的三魔中的一魔,跟巫人咒隱隱起了呼應。
這時,直升機嘈雜的嗡嗡聲響了起來,從四麵八方朝他頭頂逼近。
“不遠了,我能感覺到。”楊潮一直在發抖,但這次居然撐著沒暈過去。
各地分局的一線外勤都接到了調令,分彆從各地趕來,研究院利用方才暴露出來的回響因源定位了罪魁禍首的大體位置,楊潮就是人肉導航。
肖征應了一聲,眼睛卻沒離開旁邊的屏幕。
屏幕裡正在插播新聞——異控局因總部功能受損,決定將秘銀等一乾重要資料上交有關部門保管,並向社會公眾公開“秘銀”發明、產生和使用的曆史沿革。
畫麵一轉,黃局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身邊帶著研究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