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自從住進了唐國公府家的千金也變得熱鬨了許多。
以往隻有皇帝陛下一個人時皇宮裡陰氣沉沉的，仿佛隨時天會突然塌下來的樣子，每個人都不敢大聲說話也不敢大聲走路，提心吊膽地活著，皺紋不知道多了多少條。
再加上皇帝不喜女色，宮女接連變少，幾個主要宮殿連個宮女都沒有，來往全是老太監小太監，太監有什麼好看的？長得不好看，穿得也不好看，哪有宮女活潑靚麗？
但現在有了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在，也少不得宮女在跟前伺候著，且有她在，愛笑愛玩的女孩很容易感染人，連陛下在她跟前也從不動怒。
漸漸地宮裡人就覺得日子好過了許多，潛移默化後，皇宮像是點燃了新的生機，每個人都年輕了好幾歲。
隻是這兩年開始恢複了嚴肅端正的氣氛，宮人們規規矩矩認認真真地做著事，隻有偶爾老宮人會私下念叨下當年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兒。
都說做主子影響下人，也確實如此。
晌午巳時，這個時間點剛下了早朝，澹台律正在禦書房裡邊批一些早朝剛呈上來的要緊的奏折，邊分心聽大臣們彙報事務。
“南省今夏暴雨多日，已造成了堤壩水潰，兩江總督快馬加鞭來報，如今已多個地方受災，粗略估計受災百姓多達十萬人眾……”
見皇帝皺眉不說話，一張越發英俊成熟的臉高深莫測，彙報的大臣抖了抖身體，更加恭敬地彎下身去，“陛下，如今不僅要想辦法救災，還得安撫民眾，否則恐會有人生事啊！”
澹台律挑了挑眉，放下毛筆，“哦？生事？是要逼孤下罪己詔，還是逼著孤退位讓賢好讓他們的狼子野心得以施展？就像前年吏部尚書和宰相聯合沈侍郎等多個大臣逼宮那樣？”
“沒本事的人也就能當個賣國賊了，蘭炎國狼子野心，臣子臣不臣，孤照樣有的是法子收拾他們！”
他越說底下的大臣就越沉默，想起前年的腥風血雨，便將頭垂得低低的。
這幾年來陛下雖然脾氣不見得多好，但是開始變得勵精圖治了，以往的一意孤行全沒了，舉朝上下在他的治理下開始漸漸恢複了元氣，甚至是兵強馬壯，威懾著周邊小國。
就像是前年的沈侍郎家的嫡女和蘭炎國太子暗通曲款，沈家並著幾個本朝舉重若輕的家族聯合蘭炎國背叛了皇上，逼宮造反，不也一個個讓皇上收拾了？
如今這些人墳頭草都有兩米高了，陛下的皇位依舊穩穩的，還越來越好！
誰能想當初眼看就要將江山敗掉的暴虐君王，如今也逐漸成長為一個稱得上英明有為的帝王？
等得了皇帝的指示，準備下去辦理水患之事後，幾個臣子停了腳步，互相看看對方，猶豫了好一陣子。
等看到皇帝都不耐煩了，這才派了禮部尚書遲疑地道：“您、您如今雖說還正直壯年，但都這麼多年了，是不是也該找個皇後？再不濟封幾個妃子也好。”
皇帝沉著臉沒說話，一臉若有所思。
皇上剛登基的那幾年他們是萬萬不敢提也不敢管皇帝的後宮的，但是這幾年眼看著皇上不再那麼荒唐暴虐了，也就偶爾提提委婉催促下。
是照著以往來看，他們一提起立後封妃，皇帝就算不讓人把他們丟下去，也不見得會給一個好臉色，興致來了還會似笑非笑地反問一句：“愛卿可是太閒了，不若管管自己的後院？”
但是皇帝是一國之君，儲君更是下一代君王，乃是國之根本，眼下陛下連個女人都沒有，若是哪天出了意外，那不得天下大亂？
眼看著皇帝這次臉色還行，禮部尚書大著膽子勸了幾句：“您就算不選秀，也可以私下看看，微臣這裡就有好幾個適齡貴女資料……”
禮部尚書是趁熱打鐵，渾身都是勁兒，恨不得皇上下一秒就娶妻生子了，還沒走的大臣也跟著在一塊兒勸說。
太監將名冊呈上去，澹台律本想揮退眾人，目光漫不經心一掃，落在第一頁上麵。
唐國公嫡幼女唐心，芳齡十六。
上麵女孩兒笑顏燦爛，一張臉在畫像上有幾分失真，澹台律腦海裡卻浮現出另一張真實漂亮明媚的臉蛋。
她笑著說：“澹台律，做人要講良心，要負責任，要對得起所有人，我想要家裡人平平安安的，也想要你健健康康，不想你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和樂……”
女孩在宮裡養到及笄之前就出宮了，未及笄前還能隨意些，可是及笄了就代表這個女孩子已經長大了，她已經快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
要養在深閨學些規矩，學習怎麼持家管家，學習如何和相公相敬如賓，被唐國公府接回去後，就算他是皇帝想見到人也不容易。
算一算也有兩年未見到人了。
那年出宮時，女孩抬眼巴巴地看他，要他答應不要亂來，要好好守護這個家國，她不想做亡國奴。
澹台律怎麼會舍得？
把對她的心思全藏在心裡，一個勁兒地撲在政事上，就為了她的一句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和樂。
如今也該到了時候。
他嘴角翹了翹，伸手一指：“就她了。”
大臣樂顛顛地拿了名冊看下去，越看越歡喜，還是陛下有眼光，瞧瞧未來的皇後多好看多有福氣啊，定然能為陛下誕下聰明健康的儲君！
哈哈不能多看不能多看，那是褻瀆了皇後！
君臣和樂，算盤都打得啪啪啪響，然而不知道是唐家聽到了風聲不願意還是湊了巧。
幾日後便聽說唐老夫人給好幾家相熟有適齡未婚的男子下了帖子，要舉辦那什麼百花詩會，目的就是為了給這些未婚男女相親用的。
更是和娘家來往頻頻，一彆之前要將孫女留在家中多養幾年的苗頭，迫不及待開始挑選家世清白年輕有為的公子哥。
禮部尚書夫人拿著請帖還挺高興的，“相公，你說咱家言兒也到適齡年紀了，有才有學身邊還沒個通房妻妾，這不是正和了唐國公府的要求？”
“那唐家家世貴重清白，一家子都有出息，還受皇帝看重，聽說還在宮裡被教養嬤嬤養過幾年，這樣的出身若能求來，我們言兒也是有福氣了。”
“人都說娶妻娶賢，高娶低嫁，有這麼個孫媳婦進門還愁家裡不興旺？”
禮部尚書愁得頭發都要掉了，沒法兒跟自個兒老伴說清楚這可是皇帝看中的人，豈是他們可以肖想的。
口吻嚴肅地說了句：“彆再提這事兒了知道嗎？言兒的事再說，總之相看誰也不要相到唐國公府頭上！”
他夫人奇怪地瞪了他一眼，還要再問，他卻擺著手不說話了，急匆匆出門去。
也好好沒去找唐家透露口風，陛下也還沒下旨意，這事還能再周旋周旋，了不起讓陛下換個人？
他急匆匆地和內務府總管商量了下，去求見了陛下，一把年紀眼睛紅通通的，活像自己的媳婦被人搶了似的。
“皇上啊，老臣沒用啊，聽說唐國公府已經在擇佳婿了，就差換庚帖了！”
澹台律……
——
——晏安——
孤等啊等，終於等到了這麼一天。
可你，這麼快就忘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