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尋好半天沒回過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電話的鈴聲都因為長久無人接聽自動掛斷的時候,羽柴尋終於猶疑不定地開口:“琴酒……你過來的路上,沒吃錯什麼東西吧?”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喝了酒啊,而且羽柴尋記得琴酒的酒量很好,他還沒見過對方喝醉的時候。
那就隻能是吃錯藥了。
“羽柴尋,”琴酒一字一句地叫他的名字,周身的冷氣簡直像是要把空氣也凍住,“你想死嗎?”
然而羽柴尋絲毫沒在意琴酒身上的殺氣,甚至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你現在這樣才比較正常,”他真心實意地說,“琴酒,你以後還是不要開這種玩笑了,挺嚇人的。”
羽柴尋剛才一瞬間真的差點以為琴酒是在和他告白。
告白這件事是沒什麼,但一想到說出那種話的人是琴酒,羽柴尋絲毫沒覺得開心,滿腦子隻有琴酒是不是被人附身的驚悚感,以至於連安室透的電話都忘了個一乾二淨。
琴酒喜歡他,這件事的離譜程度基本可以等同於安室透也沒在和他演戲,而是真的喜歡他一樣。
這合理嗎?當然不合理。
羽柴尋正想扯點彆的話題來緩解琴酒和他開恐怖笑話帶來的窒息氛圍,但下一秒,琴酒搭在他後頸的指腹倏地用力,逼迫羽柴尋整個人都不得不更加靠近他。
琴酒冷笑:“誰跟你開玩笑?”
這句熟悉的話讓羽柴尋剛剛才理清楚的腦子再次陷入了混亂,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幾乎不能思考。
羽柴尋一直很擅長從彆人的話語裡分析對方的用意,無論對方是否刻意隱瞞了什麼,但這一次,琴酒說的每一句話都讓羽柴尋無法理解,哪怕那些其實都是些特彆直白的話語,連一絲彎彎繞繞都沒有。
“所以,”羽柴尋頭一回覺得說話是這麼艱難的事,“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嗎?”
羽柴尋平時很輕易地就能把喜歡這個詞說出口,甚至可以修飾得更加深情,畢竟那在他看來隻是一種話術而已,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意義。
但真到了彆人對他說喜歡,並且再三強調那並非虛假的時候,他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羽柴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琴酒,有那麼幾秒他幾乎是希望琴酒說點什麼來否定他,無論是玩笑還是惡趣味。
隻要他否定自己,那一切都可以和之前一樣,而不至於讓自己陷入這種難以理解的困境。
但琴酒隻是淡淡地回答。
“彆問這種顯而易見的蠢問題。”
頓了頓,他接著嘲笑道:“你的腦子已經遲鈍到分不清真假了嗎?”
羽柴尋:“……”
就是因為你對我一直這種態度我才覺得不可思議。
哪有喜歡人是這樣的啊?!
都不用說演技滿分的安室透了,赤井秀一當初演得都比你像。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喜歡我什麼?”
羽柴尋特彆費解地看著琴酒,首先排除是因為長相,因為他記得很清楚,琴酒以前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顯然沒有因為他的長相就產生什麼多餘的好感。
再來……就沒有了。
至於性格,偽裝時候的還行,無害友好天然就容易獲得彆人的好感,但琴酒又不是不知道那是裝的,而羽柴尋對自己真實性格究竟有多惡劣糟糕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羽柴尋實在想不出琴酒到底喜歡自己什麼,難道是喜歡自己比較能打?
可是能滿足這個要求的人又不是隻有他,羽柴尋心說沒叛變的赤井秀一,現在的安室透都能滿足琴酒的要求。
等等。
羽柴尋腦子裡忽然產生了一個更加驚悚的想法。
已知琴酒說喜歡他,但平時對他也就那個態度,羽柴尋不得不懷疑琴酒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那樣,那這麼一來,琴酒之前無緣無故針對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就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琴酒:“……把你腦子裡的那些危險想法給我扔掉。”
因為實在是太震驚了,羽柴尋根本就沒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對羽柴尋的思考方式還算比較了解的琴酒基本沒費什麼力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琴酒幾乎是在冷笑了:“你覺得我很不挑人嗎?”
羽柴尋下意識就想點頭,但餘光瞥見對方驟然黑沉一片的眸色,他果斷地搖了搖頭。
但心裡怎麼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倒不是羽柴尋自卑,所以才覺得琴酒不可能喜歡自己,事實上這隻是他基於對實際情況的判斷而已,還在孤兒院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討人喜歡,也知道演成什麼樣子彆人會喜歡。
這是很正常的,畢竟沒有人會喜歡和滿腦子算計也無法從他那裡得到情感回應的人待在一起。
但這也不影響什麼,通過利益交換,羽柴尋一樣可以從其他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羽柴尋不在意,也沒想過要改,因為那就是他習以為常的生存方式。
所以——
羽柴尋再次重複了自己剛才的那個問題:“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然而琴酒的回答非常簡單:“不知道。”
羽柴尋:“……哈?”
琴酒看著他,他確實記不清自己第一次看見羽柴尋時的場景了,他很少會對旁人抱有無意義的關注。
直到羽柴尋無意地在他麵前展露出那些所謂惡劣陰暗的真實。
看見他算計所有人,甚至把自己也當做賭局籌碼的一部分,羽柴尋的外表看起來是最不應該待在組織的那類人,但實際上卻比組織的任何人都要更像是一個亡命之徒。
瘋狂又冷靜,無害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