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2 / 2)

男人的側顏峻挺,垂眸時落下小片陰影,仿佛沉吟片刻,慢慢道:“你想不想試試,當閹人是甚麼感受?”

藍衣男人打心底裡顫抖起來,雖然他不曉得這人是誰,但他莫名非常肯定,這個可怕的男人一定做得出來。牙齒都在咯吱咯吱上下打顫,他拚命憋出一句:“……不……求求你……我求你!不要……”

話沒說完,他腦袋狠狠一懵,劇烈的鈍痛襲來,瞬間便重重摔倒在草叢裡。

貴公子輕輕擦拭自己修長的手,眉目低垂,又慢慢把地上的荷包撿起。

荷包上頭繡著精美繁複的蓮紋,羊脂白玉觸手生溫,細膩而有光澤。他拿近了些,便聞見徐徐清香,典雅馥鬱。

男人長眉微挑,打開荷包後,便發現裡頭有一隻耳璫,仿佛還帶著少女的餘溫,一眼略過其餘,卻見還有一束烏黑的秀發,曖昧中透著情思。

他的眼眸冷漠,緩緩勾起一抹微笑,明明是恰到好處的溫柔,卻由於過於陰鬱,而顯得很可怕。

這頭,鬱暖繞來繞去,饒了大半日,才堪堪繞回原處。此事她已經沒有力氣了,一張臉被曬得通紅,甚至隱隱有些疼癢。

她有些懊惱起來,因為她忘記自己的皮膚多脆弱了。

現在才發覺,鬱大小姐除了長相,和她還有的共同點就是,同樣擁有極白卻脆弱的皮膚。每逢夏日,鬱暖總會全身塗上防曬,並且戴上口罩和防曬帽,必要時甚至不敢露出太多的肌膚。

她的皮膚有些太過敏感嬌嫩,平時輕輕一掐便會留下紅痕,整整一天都很難消除,而夏日裡要是被曝曬稍長,便會長斑蛻皮,甚至疼癢得厲害。如今換了一副身子,她真以為能擺脫那種過於脆弱的體質了。不成想,鬱大小姐的身體不僅樣貌和她一樣,體質也沒有任何區彆。

她被曬得甚至有些輕微犯惡心,頭暈目眩的說不出話,就連秦婉卿在上頭與她說話,她都分辨不出。

秦婉卿見鬱暖低頭不說話,便勾起紅唇,微笑道:“怎麼了,鬱大小姐?不過是問兩句婚事兒的事體,你不願說便罷了,裝作聽不見,仿佛有些無禮了罷?”

鬱暖穿著紅裙,身材纖細得恰到好處,冷白的皮膚像是用冰雪堆砌的,而她的神色還是像從前一般冷淡自若,隻一雙眼睛恍恍惚惚的,仿佛快要睡著了。

秦婉卿有些怒氣,美眸流轉間,卻發現鬱暖左邊的耳璫不見了。

秦婉卿吃吃笑道:“鬱大小姐出去一趟,如何連耳璫子都掉了?照理說,不過走兩步路罷了……況且,你的臉怎麼這樣紅?哎呀,鬱大小姐出去走走路,竟然都能把自個兒走成這般樣子呢。”

她這話說的有些無理取鬨,隱隱還像是要往人家身上潑臟水。不過是出去一趟,竟然能大做文章,也不過是仗著鬱暖名聲有礙罷了。

鬱暖從前的擁躉者一個也不說話,皆沉默著,像是不認得她。於是她隻好自己說,有些吃力勉強道:“我自小身子弱些,皮膚更是受不得曬。稍稍照了一會子日光,便成了這般,大約今兒個歸去,要蛻一層皮也未可知,請秦姐姐莫要見怪……”

她說著眼波流轉,仿佛有些吃力地靠在椅子上,隻堪堪維持住方才的姿態,脖子上泛著粉色,又是嬌氣又是可憐。

誰不曉得,方才鬱大小姐出去,是因為秦婉卿嘴上不饒人?明知道人家體質不好,竟然還追著懟,也是在太過分了些。

秦婉卿麵色不好看,見也沒人附和她,便有些賭氣起來,冷冷道:“罷了!”

鬱暖盈盈含淚,輕聲道:“我知道,秦姐姐不喜歡我。其實,我今日穿著你喜歡的紅衣來,也是為了告訴你,我真心想要同你友道的。可若你如此,便罷了……往後,我再不出現在你眼前便是。”

秦婉卿一時噎住,隻覺得鬱暖真夠不要臉的。

鬱暖又蒼白著臉,微微笑起來,勉強支撐著道:“我快要出嫁了,往後我那幾個朋友,阿素,善兒她們……也得拜托秦姐姐照拂才是,我這就走。”

她說完看了那幾個姑娘一眼,努力露出一個大大笑容,仿佛是要和她們道彆。鬱暖本就生得柔弱精致,此番更是可憐極了,既是淡然又是惹人憐憫。

此話一出,以往與她交好的姑娘,皆麵上有些過不去。

她們從前和鬱暖有多好,現下便有多羞愧。人家即便跌落穀底,還是想著她們,可她們呢?竟然為著虛無縹緲的名聲,便生生冷落了鬱大小姐。

一個綠衣少女起身道:“我與鬱大小姐一道走,橫豎也呆夠了。”她此話一出,另幾個少女也猶豫著三三兩兩站起來,護著鬱暖一道出去,而鬱暖因著體質原因,有些走不動路,卻還是含著淚水,被她們攙扶著離開。

秦婉卿深深吸一口氣,維持著麵上的光彩,隻一雙手緊緊握著,狠狠掐進雪白的皮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