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2)

隔天, 便是鬱暖三朝回門的日子。

昨兒個對於鬱暖而言,實在太過煎熬,因為她發現自己一旦靠近周涵,便會不由自主, 行走在崩人設的邊緣。

她的後背冷汗直流,一張臉緊緊崩著, 卻不敢有分毫偏差。

他話很少, 並不似她想象的一般, 會再與她搭訕幾句。

除了一開始簡略指點她,從第幾頁開始翻,會有她感興趣的事物外,男人幾乎不曾與她,有更多的交流。

不過好在, 他並不曾就她疑似根本看不懂顎人文字這點,作出任何表態。

氣氛安靜得嚇人。

鬱暖沒有照著他給的頁數翻看, 而是硬著頭皮,裝模作樣一頁頁慢悠悠翻過去。

顎人的文字她是看不懂,但他在一旁給出的批注,雖是隨性的草書, 但其實隻要耐心看, 還是能看懂大半。

叫她有些難受的是, 他批注上寫的東西都……非常具有侵略性。

看過原著鬱暖也曉得, 乾寧帝在中後期, 幾乎把顎人殺得片甲不留, 壯年人死傷過半,剩餘老弱舉族遷徙往極北深處,並割讓了部分富饒的土地,俯首稱臣,年年還須進貢全族一半以上的產物,幾乎民不聊生,而往後成長起來的青年一代沒有充足的資源,已然從根本上絕了再與本朝抗衡的資本。

雖則強者恒強,弱者愈弱,物競天擇,這個道理完全沒錯,但他這般冷血果斷的做法確實,叫她有些害怕。

然而,這本顎語史書裡,他給的批注皆絲毫不遮掩,不鹹不淡分析了顎人部族各處弊端,並且每處都在居心叵測分析怎麼把顎人的弱點利用最大化,又從內而外各個角度,再從曆史因果政治製度各方麵,簡略抨擊了顎人茹毛飲血的野蠻愚昧。

她發覺,陛下真的非常毒舌啊,全篇沒一個臟字,非常利落客觀的分析比較。

但她總覺著,仿佛顎人全族都被嘲諷得體無完膚。

他的批注,可能是個很厲害的地圖炮了。

放在現代,他每個批注旁邊,少說得打十個括號解釋說明,才能避免被噴,類似(並不是說顎人野蠻,隻是說,你們皆是茹毛飲血的下等種族)。

……不過聽上去還是很冷淡囂張。

她認真覺得,自己可能實在比較倒黴。

為什麼隨手抽一本書,都能看到這種與政治中軸相關的批注?

把一本書裡,男人所寫的批注結合起來,都已經有個籠統的侵略框架了,雖還有很多地方他沒提,但那種帶著血腥氣,殺伐果斷的必勝戾氣,卻足夠讓她這種,手無寸鐵,沒經曆過戰爭的姑娘發顫了。

他為什麼要把這種東西,隨手放在架子上?

是覺得她不會看嗎?

還是無所謂她看不看?

方才,男人居然還淡淡著同她指點哪一頁較有趣,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覺得越是看,越是虛,特彆不受控製的想流冷汗。

這種時候,或許由於心虛,她更不太敢把書放回去了,隻怕叫他覺得自己反應過度。

若是如此,可能她就要提前領便當了。

然而,他似乎並不把這當回事,甚至直到天色將晚,都不曾多言。

鬱暖知道,他一向是較為冷淡寡言的,說話和命令,皆簡略明確到極點。

隻這段日子,他與她講的話稍多了些,她會才覺得有些不適應。不過還是現在回歸自然比較好,這顯然說明他們的關係已經冷卻下來了。

她甚感安慰。

叫她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還記得三朝回門的事。

他不僅記得,且還命人準備了些回門禮。

鬱暖並沒有在意是什麼禮兒,因為她料想著,那應當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她仍記得,他們頭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帶的東西甚是寒酸,叫忠國公不樂了許久,隻道這個女婿並無任何長處,也不甚熱絡,壓根配不上自己女兒。

這趟的回門禮,料想大約也隻是不失禮節罷了。就這周家庶子的身份,應當也拿不出甚麼好貨色。

卻不成想,今次準備的東西卻極是豐厚。

甚至豐厚的有些過了頭。

自家乖女兒乖妹妹要歸家了,南華郡主和忠國公,以及鬱成朗自然是極喜悅。

自打姑娘出嫁那一日夜裡頭,他們便掰著手指頭算回門的日子,用度日如年來說,都算恰當了。

南華郡主和忠國公,是單純的擔心女兒在周家,吃用的習不習慣,周家的小子有無虧待了她去,亦或是她想不想家,有沒有哭鼻子。

鬱成朗想的就有點多了。

並不是他不心疼妹妹,但他更擔心妹妹會作死,到時惹得陛下不高興了,也不知是甚麼淒慘下場。隻妹妹天生便比旁人多愁善感些,他歸家這段日子,更是發現她的眼淚,似是怎麼也流不完。

到底是機密事體,他不敢多說半句,但有時也會暗暗責怪自己,若偷偷同妹妹一提點,或許結果都不會像想象中那般糟糕。

況且陛下日理萬機,三朝回門都未必會陪妹妹一道歸來,到時母親父親發怒不說,妹妹這臉麵都丟儘了,定然會更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