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 / 2)

鬱暖其實有些高興。

這段日子她一直想和皇帝說,陛下您給雞兒放個假吧?

它不累阿暖也累。

於是當啞巴宮人再次來照料她起居,鬱暖便在身邊的澄紙上寫下一行字,翻轉過來給她看。

在某日之後,她每日醒來,身邊便會有紙筆,僅僅放在她能勉強夠到的地方,數量不多,防止她得寸進尺喋喋不休的嬌縱。

即便是這樣,鬱暖還是有些高興的。

最開始的時候,啞巴宮人並不理會她的要求,隻是照常機械的做所有身為奴婢應當侍候的東西。

但是漸漸的,她也會達成鬱暖的一些小要求。

當然,解開鐐銬根本就是休想,想也彆想。

旁的自由,通過不要臉皮的粘著撒嬌好幾天和各種奇怪的運動,還是可以爭取到一些的,但是鐐銬就不行了。

她也不曉得,自己到底何時才能掙脫開來。

但她可以想想旁的呀。

啞巴宮人隻是衝她恭敬一福,便退下了。

鬱暖便有些失望,她覺得這隻是一件小事,但或許也不是這個宮人可以決定的。

於是躺在床上,翻看著遊記,摸著自己的喉嚨扁扁嘴,又有一些無聊難過。

死變態。

討厭他。

然而不多時,那個宮人又折返歸來,這時手上捧著一條水紅色的牡丹暗紋襦裙,袒胸邊沿掐金,大袖接上月白薄綢,係帶取自月明紗鍛,一整套襦裙飄渺仙氣又靡麗。那宮人又從紫宸宮寢殿的鏡台處,從妝奩裡拿出各色口脂和一整套的赤金鑲鴿血石頭麵。

鬱暖看著,忽然有些微微發怔。

其實,方才她寫的時候,也隻是覺得今兒個陛下不在,她能在有限的範圍內自由玩耍也挺好,但真正看到這些,便覺得有些靜默無言。

由於鬱大小姐的人設,鬱暖放棄了很多,很多很多屬於自己的愛好。

自然,有部分喜好她們還是想同的,但不可否認,缺失的那一部分也是她所熱愛的。

鬱暖背對著宮人,讓她為自己梳妝,她拿著皇帝為她命人製的輕便銅鏡,一點點看著鏡中的自己,如雲秀發堆起,斜簪上赤金並蒂蓮步搖,隨著動作緩緩顫動,發髻中間點上一對羊脂白玉分心,中和出婉約的清純美。

她給自己塗上薄薄的脂粉,在唇邊點上水紅的口脂,質感透亮如絲緞,纖手翹起一指,細緩輕描柳眉,而眉心是一對帶著細小流蘇的牡丹花鈿,眼褶上綴以薄薄水紅的胭脂,抬起眉目時悠悠脈脈,光華流轉。

鏡中之人,輕輕彎著杏眼,溫柔微笑起來。

她恍惚間伸出纖細蒼白的手指,與她食指相觸。

仿佛跨越了重重時空,終於與從前的自己相會。

她好明豔富麗的色澤,即便沒有豐滿的身材綴飾;她喜奢華繁複的首飾配飾,儘管她年輕而單薄;她的心坦蕩而柔軟,即使她總孤單一人。

她是鬱暖。

最熟悉,最親切的那個自己。

仿佛鏡中人,是她的一個老朋友,好久好久不見,卻能秉燭至天明,漫聊徹夜感慨萬千。

淚水從麵頰上滑落,鬱暖的一次的微笑,卻是真心實意的。

很歡喜,再次見到你。

半晌,她卻覺得四下有些過於安靜,於是終於感覺到了極有壓迫力的目光,於她身後緩緩低沉。

鬱暖輕輕轉過頭去,她的脖頸上包著紗布,卻仍能讓人覺出,紗下雪白細膩,似天鵝頸一般優雅的,屬於女性甘美纖細的頸項。

優美的唇畔,微微勾起,小姑娘的杏眼中有些絢爛的光澤,一點點綻放開來。

身後的人沉默不語,神色複雜而深邃。

鬱暖對他慢吞吞眨了眨眼,伸出手臂作出一個要抱的姿勢,沒有得到回應後,也好脾氣的撅嘴,懶散倚回床去,取了湊手的紙筆,細細思索。

算算日子,已初初步入秋日。

不知不覺中,又快要過一年。

鬱暖覺得,她是時候可以與他坦白說了。

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攤開來分說,彼此心中的結才會打開的。

不然的話,她可不想一直一直,維持著這樣被禁錮的姿勢啊。

她依在床上,裙擺中依稀露出筆直纖細的雙腿,無意識的晃動著,而水紅色的裙擺逶迤至地,襯出纖細韻致的起伏,她隻是握著筆凝神思索,慢慢寫道:“陛下……我很抱歉,之前的所作所為。”

她展開給他看。

可是男人不為所動,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

鬱暖覺得他不會有什麼更多的想法,做錯事情道歉就可以,那他的傲氣也未免太不值錢。

鬱暖想要解釋,但寫字的速度卻不快,隻能半句半句攤開給他看,好讓他不要等的太急。

她又提筆寫道:其實,這件事,並不是任何人的錯處。

皇帝看完,帶著愈發溫柔暗沉的笑意,耐性很好的以指節慢敲案緣,示意她繼續扯。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