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是我的了(1 / 2)

趁著桑遠遠在雪地裡和短命玩鬨時, 桑不近忽然湊近, 低低地問幽無命:“你和小妹第一次,那個,之後,她有不理你嗎?”

幽無命:“……”

一對漆黑的眼珠子緩緩地轉動。

半晌,他輕笑出聲:“怎麼可能,她愛死了我。”

眸光微閃, 掩下心虛。

桑不近看起來更加抑鬱了。腦袋垂到了兩膝中間, 雙手抱在腦後。

幽無命也沒比他好多少,曲起一條腿, 手肘撐著膝, 斜斜地揉著額角, 眼珠左右轉動,不住地打主意。

桑不近並沒有發現幽無命的異常。

他怔怔地抬起眼睛,望著在雪堆裡和短命滾成了一團的親妹妹,道:“如今我也懂得, 為何你與小妹無法分開了——你且放心向父王提親, 我會替你說好話的。事情既已到了這步, 我們男人,就得負起責任來。”

幽無命慢慢把眼珠轉向他。

桑不近歎了口氣:“雲許舟上麵沒有長輩,她也沒有什麼朋友, 到時候我要求親, 你也幫襯著我些。”

敢情是互利互惠來著。

幽無命忍俊不禁:“小事。”

他湊上前去, 探出長臂, 勾住了桑不近的脖頸。

“給我說說,你怎麼一回事,也太快了,這樣肯定不行。告訴我出了什麼問題,我教你啊!”幽無命恬不知恥地道。

可惜桑遠遠和短命正玩得開心,沒聽到這豬蹄子在套路自家便宜哥哥,否則她肯定把他從車轅上抓下來,把那張可惡的俊臉摁到雪堆裡麵好生摩擦一通!

桑不近猶豫了一會兒:“就……太激動了吧?我也沒想那麼多。那個時候,哪顧得上什麼時間長短的。”

幽無命轉了轉眼珠,一一記下。心道,到時候自己千萬要多想一想,莫要激動,有什麼好激動的,嗬,那種事罷了。

“你這樣可不行。”他大言不慚,“不到半個時辰,還叫男人麼。”

桑不近:“……半個時辰!怎麼可能!”

桑不近震驚得真情實感。初嘗情滋味的他,此刻覺著,半柱香都是那麼遙不可及。

“有什麼不可能?”幽無命不屑地嗤道,“我……”

桑遠遠恰好騎著短命過來了。

她著實吃了好大一驚——便宜大哥居然和幽無命頭湊著頭,眼對著眼,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吧?平時這兩個人見麵,不就跟兩隻鬥雞似的嗎?

“你們在說什麼?”她好奇地仰著頭問道。

隻見桑不近那張臉‘刷’一下就漲成了豬肝色,幽無命滿臉壞笑,道:“說娶你的事。”

桑遠遠不太信,偏頭望向桑不近。

桑不近尷尬地圈起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咳,道:“不錯。小妹,我雖說不是那麼滿意幽無命,但,既然事情已到了這一步,我自然明白你非他不嫁的心願,回頭我自會替你向父親解釋,你不必憂慮。”

桑遠遠:“……”就擼了一小會兒狗子,怎麼感覺好像又錯過了幾集連續劇的樣子?

她望向幽無命,直覺告訴她,這狗男人肯定對桑不近說了些什麼奇怪的話。

“出發!”幽無命愉快地從車轅上跳下來,落到短命的背上,韁繩一扯,帶頭向前奔跑。

短命撒開了蹄。

冰雪路滑,時不時,它便四肢朝前,‘吱吱吱’地在冰麵上滑出老遠,歪斜著圓滾滾的身軀,艱難地漂移過彎。

幽無命笑得開心極了。

到了無人的彎道上,他身上火翼一展,便從短命背上飛起來,掠到它的前方,撲扇著那對翼翅,得意洋洋地拿下巴朝著短命。

短命四肢前傾,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歐嗚???”

誰能告訴它,主人啥時候變成了一隻撲棱蛾子?

瘋鬨夠了,二人一獸回到了桑不近的隊伍中,幽無命老老實實坐上車,繼續處理體內的不滅火,短命則規規矩矩走在大車邊上,很努力地在桑不近的麵前表現出它是一頭專業戰騎的樣子。

一路無話。

自小薑往西,經趙州,取道風州,然後順利抵達了桑州。

耗時九日。

這九日裡,幽無命眸中的橙焰發作得越來越不頻繁,展開光翼時,明火已轉成了暗火。桑遠遠知道,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可以徹底‘消化’了這團不滅之火。

‘幽無命,是我給了你新生,明白嗎?沒有我,哪有你今天!’偶爾她看著他專注修行的臉,便會這般在心裡暗暗地、惡狠狠地想。

想一會兒,忍不住獨自窩在一旁偷偷地笑。

這九日,她的修為雖然沒有提升,仍是靈明境四重天,但她對木靈蘊的駕馭能力又上了一層樓,更加爐火純青。之前乍然連升兩級而造成的靈蘊空虛也儘數被她補足了——幽無命身上帶了火之後,燃掉了他許多木靈,這些精純至極的木靈蘊像霧氣般氤氳出來,都便宜了桑遠遠。

一切都在變好。

踏入桑州地界,滿目便是鬱鬱蔥蔥的綠色。

桑州有兩種桑樹,一種就是很尋常的桑,結著紅紅紫紫的桑葚。另一種卻是矮矮地伏在地麵,就像土豆藤,一畝一畝栽種得整齊,人工養的淡藍色冰蠶在矮桑裡爬來爬去,一眼望去,萬畝綠中,閃爍著點點冰藍的光芒,像是誤入了蠶絲仙境。

桑遠遠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什麼桑樹會像土豆一樣爬在地上,但奇怪的是,第一次看見這一幕,她的心頭竟然浮起了濃濃的熟悉感。

似曾相識的即視感。

這個地方仿佛曾經來過。上一次路過桑州地界時,隻是遠遠從邊境上一掠而過,那時她的小命還懸在幽無命的手裡,隻大概地瞟了幾眼,知道這是個綠綠的地方。

今日更近距離接觸桑州這塊土地,她心中竟是泛起了奇異的鄉情。

漫山遍野都是這樣的矮桑,秀美的桑州織女坐在高桑下麵紡絲,口中哼唱著悠揚的調子。

桑遠遠不自覺地隨著她們唱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桑不近偷偷換了個人來駕車,他摸進了車廂裡,靜靜坐在一旁,看著自家這個麵露茫然,不自覺地唱著桑曲的妹妹。

眼眶漸漸便濕潤了。

一曲終了,桑遠遠恍然回神,見桑不近和幽無命都盯著她。

“嗯?”

幽無命噗哧一笑:“小桑果,你走調了!”

桑不近卻是急急彆開了頭,低低地笑道:“許多年不曾聽小妹唱過曲了。小妹你可知道你這調子跑得簡直是有毒,自聽你這般唱過之後,大哥我也再找不著真正調子!”

桑遠遠愣住。

所以她和原身,連跑調都跑成一樣的款式嗎?

她再度看了看車窗外的桑田。

感覺依然那麼熟悉。

‘莫非來到故地激發了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她暗暗思忖。

想到很快就要見到桑州王的夫人,她不禁有些忐忑。

女兒大了,與爹爹和哥哥都不會太親近,男人們粗心,用失憶做借口還可以勉強蒙混過去,可是做娘的,哪個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到時候,會怎樣呢?

事到如今,也隻能順其自然。

在她胡思亂想時,車隊已輾進了桑都。

桑州的城和彆處又有不同。築城用的是一種灰白色的磚石,城中處處栽滿了高桑,而那些灰白的磚石上,則是像爬山虎一樣,爬了許多矮桑——它們可以從那種灰白的磚中汲取養分,而冰蠶留下的蟲蛻和蟲便,又凝成了堅固的琥珀狀,填補了磚石的空隙。

很奇異的共生關係。

桑夫人早已迎了出來。

熊一樣的桑州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大老遠看到車隊駛入城中,桑夫人嬌小的身軀就開始搖晃。

到了近前,桑夫人激動得失了聲,顫抖著身體,盯住桑遠遠,眼珠一錯不錯。

看清桑夫人的模樣時,桑遠遠心中的忐忑霎時不翼而飛。

她怔住了。

熟悉的感覺在心頭湧動,她不自覺地開口喚了一句:“阿娘。”

眼淚掉了下來,她絲毫不知,呆呆地向著那個瘦小的中年女子走去。

母女二人長得有幾分相似,走到一處,桑夫人顫著手,抓住了桑遠遠。

這一刻,桑遠遠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什麼演技,什麼心虛,什麼冒牌,什麼被拆穿,通通飛到了九霄雲外,就像在外地待了大半年之後,休假回到家中看著忙碌的父母,感覺好像很久沒見麵,又感覺似乎與他們分彆也不過是昨日的事情。

許久,桑夫人忽然掩住口,嗚咽了一聲。

“我的小桑果!”

“嗐!”桑州王抓住了夫人的肩膀,道,“就知道哭哭啼啼,是誰說閨女不惦記你,見麵得抽她一頓消氣的?!哈!咋一見麵,就叫起閨女小名兒來啦!多少年沒這麼叫過,你也不嫌膩歪!”

桑夫人柳眉一豎,一記殺人的眼刀陰陰飄了過去。

桑州王頓時慫成了鵪鶉。

桑不近在路途中已悄悄恢複了男裝,他氣宇軒昂地走過來,道,“阿爹阿娘,回去再說話吧,幽無命也在呢。”

聽到這個名字,桑州王與桑夫人麵色不禁微微一變,望向他身後。

幽無命笑得像春風般和煦。

他總算沒有口無遮擋直接叫人家嶽父嶽母,而是施了個王族標準的見麵禮,溫聲笑道:“桑州王,桑夫人,幽無命有禮了。”

桑氏夫婦正色回禮。

雖然在路上時,桑不近已將事情大概地告訴了二老,但眼睜睜看見這雲境十八州最駭人的瘋子、狂徒就這般像個老實女婿一樣走在身邊,夫婦二人一時之間還真是有點兒接受無能。

桑遠遠走在桑夫人身邊,餘光偷偷瞥他一眼,見他走得像模像樣,那一身風度氣質,既有王者的氣派,又謙遜溫和斯文有禮,實在是個影帝。

桑夫人時不時便攥一把桑遠遠的手。

好似怕她丟了一般。

“小桑果,”桑夫人低低地說道,“分明送你出嫁也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情,可不知為何,阿娘總覺著,你已離開許多年了。”

桑遠遠心弦顫抖,說不出話來。

理智告訴她,她,桑遠遠,生長在現代文明之下,有父母,有親人,有事業。可是感情上,她卻不自覺地依戀麵前這個熟悉的人。

其實此刻想想,見到桑州王與桑世子的時候,她也曾有過血脈相連的熟悉感,隻不過他們小心翼翼,不敢靠太近生怕嚇著她,而她當時心中裝著幽無命的事以及與韓少陵和離的事,也無暇去體會那本不屬於她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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