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大天衍之術(1 / 2)

秦玉池的這份證供倒是簡單。

桑遠遠很快就看完了。

她把供詞合上, 閉上雙眼暗暗思忖起來。

原來, 二十年前秦州王秦玉泉曾意外救過一名天壇聖子的命, 為報答救命之恩,這名天壇聖子告訴了秦州王一個天大的絕密——天壇發動大天衍術, 看到了雲境十八州的命數。

讓所有的人感到五雷轟頂的是,這世間命數,竟已隻剩三十年!三十年之後,這個世界將被冥魔占據,徹底變成血腥煉獄。

無論如何推衍, 結局始終冷冷冰冰——這個世間, 氣數已儘。

天壇用儘一切辦法, 想要逆天改運。

這個驚雷般的消息把秦州王給炸傻了。反複思忖之後,秦州王與胞弟秦玉池作出了決定——混入天壇, 掌握先機, 伺機而動。

秦州用了數年,把秦玉池打造成一個‘身體孱弱,無心俗世, 一意向道’的閒散王族, 然後再花了大錢, 把他送入天壇, 做了聖子。

聖子也分許多階層,剛進入天壇時, 秦玉池接觸不到核心隱秘, 隻知像他這樣的, 在內部被稱為外門聖子,再上一層,便是內門聖子,比內門聖子更高階的還有掌運聖子,再上便是副壇首和壇首。

秦玉池苦熬多年,廣撒金銀,終於在不久之前晉階為內門聖子,領到了一件絕密任務——天壇發動大天衍術來觀天運、逆乾坤,需借助一件聖物天衍鏡,而這聖物天衍鏡在六年前發動逆乾坤大術時,徹底破碎成了一百零八片,碎片散落各處。天壇提供線索,派出內門聖子,四下搜尋。

秦玉池領到的線索在冀州。他運氣不錯,數日前成功尋到了一枚天衍鏡碎片。他瞞了下來,沒有向天壇彙報,而是借口探病回了一趟秦州,把碎鏡帶到秦州王的麵前。

秦州王從這片碎鏡中窺見,韓少陵在不久的將來,將一統雲境西部各大州國,成為當世佼佼者,他,是最有可能帶領雲境逆天改命的天命之子!

於是秦州王果斷祭出了金貝,令女兒秦無雙前往韓州赴宴,務必拿下韓夫人之位,即便不成,也要混個小夫人當一當,抱上天命之子的金大腿。

再後來,秦玉池帶著天衍鏡碎片返回天都,不曾想竟在半道弄丟了碎片。他不敢讓天壇知道他已找到了天衍碎片卻沒有向上麵彙報,便令親衛屠了曲家莊,不留一雞一犬。

再再然後,就撞到幽無命這個煞星手裡了……

桑遠遠合上了這份證供。

閉上眼睛清理思緒。

首先,天壇借助聖物天衍鏡的力量,發動‘大天衍術’,看到了雲境即將麵臨滅世大禍。時間從此刻算起,還剩十年。

然後,六年前天壇為了逆天轉命,曾發動過‘逆乾坤大術’,令得天衍鏡徹底破碎,成了一百零八片,散落各處。

桑遠遠睜開眼睛,翻到供詞末尾,視線凝聚在‘徹底破碎’這四個字上麵。

“徹底破碎?”她自語,“若天衍鏡原本是完好的,在發動逆乾坤大術之後碎成許多碎片,散落各處的話,應當不會用上這‘徹底’二字。”

她眯起眼睛,思忖片刻:“若是下意識便用上‘徹底破碎’來描述當時的情景,那麼,極有可能在發動這逆乾坤大術的時候,天衍鏡本就已經是壞的,隻是還未破碎得徹底。”

“也不知是否想太多,但留個心眼總歸沒錯。”她把手肘架在了黑木書桌上,托著腮,陷入深思。

六年前,逆乾坤大術?

什麼樣的事才能算得上逆乾坤呢?

這麼巧,正是六年之前,她的魂魄被驅逐到了異世,這二者之間,是否會有什麼關聯?

隻可惜秦玉池品階實在太低,能夠接觸到的,都隻是天壇秘密的皮毛。

桑遠遠想得入神。

幽無命什麼時候悄悄來到身邊她都不知道。

待她回過神時,發現他已坐在巨大的黑木書桌上,雙手拄著膝,偏著頭,瞧了她好一會兒了。

視線相觸,他挑了下眉,漫不經心地從她手中取走了秦玉池那份供詞。

眯著一點眼睛,拿得遠遠的,草草略過一遍。

“唔。”他敲了敲黑木桌麵,“小桑果,若我沒猜錯,你當年出事,恐怕正是這鏡子搞的鬼。”

“嗯。”她點點頭,“應當是有關係的。我的魂魄被送到另外那個世界的時候,曾看到過一本書,書中記載的,正是那天衍鏡碎片中的情景。”

幽無命像見鬼一樣望著她。

桑遠遠抬頭一看,見他抿著唇角,一雙眼睛特彆幽黑,整個人都凝固了。

“怎麼了?”她被嚇了一跳。

幽無命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所以小桑果,你以為我活不了多久,卻還是願意跟著我麼,就這麼喜歡我?”

她想,‘倒也不是,原著中我還早早就死了呢,那我也不能認命啊,還不是得拚命掙紮著活下去?’

當然話是不能那麼說的,她順勢擺出了一副深情的模樣:“對啊,如今你可知道我的真心了?”

幽無命臉色淡定,耳朵卻悄悄紅了起來。

半晌,他探出一隻大手,重重揉了一把她的腦袋。

“真是個傻果!”

他從桌麵跳了下來,衣擺劃過半個圈,掠到她的麵前,把她從大黑木椅中抄了出來,摟在身前。

“你以為韓少陵會稱霸天下,還是不願跟他麼。”他壞笑著,把俊臉湊到她的麵前,“小桑果,你也太喜歡我了吧!”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喜歡的,是對我一心一意的你。若你也像彆的男人那樣三心二意,我便不喜歡了。”

他愉快地笑了起來,輕飄飄地‘嗯’一聲,道:“你就是小饞果,小醋果。我知道的,我若多看了彆人,動了旁的心思,你就會變得不一樣了,那些甜甜的味道,你便會收回去,再不給我了。那不合算。”

她怔怔地看著他。

果真是個異常通透的人呢。

她悄悄把小手放到他的大手中,細細軟軟的手指叩住了他帶繭的手。

“幽無命,你運氣真好,怎麼就遇到我了呢。”

難得這一回他沒翹起翅膀說她運氣更好。

他緩緩把下巴擱在她的發頂,左右蹭了蹭,道:“嗯。”

這一聲低沉又好聽,胸腔還悶悶地顫了一下,把她的心弦也撥得嗡嗡亂震。

二人靜靜地歪纏了片刻,她眨了眨眼睛,仰起臉來看他。

“證據找到了嗎?”

她知道他剛剛一定帶著偶,去找那兩個幽影衛犯事的證據。

他愣了下,一看就很假地否認:“沒有!哪有什麼證據。”

再一愣:“什麼證據?找什麼證據?我沒找什麼證據。”

桑遠遠忍不住‘噗噗’地笑了起來。

“偶去哪了?”她揪住他的衣裳,不依不饒。

“關起來了,危險的東西。”幽無命伸出一根手指,往她身上戳了兩下,“彆惦記它,聽見沒有!在我查清楚之前,不許你再和它待在一塊。”

她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直直望著他:“我一直堅信,我喜歡的幽州王是世間最厲害的人,絕對沒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你的雙眼。連偶都能發現的證據,莫非我的幽州王親自跑了一趟,卻是一無所獲麼?是好人是壞人,總得有個結果,才不會叫我失望啊。”

幽無命:“……”

他揉了揉額角,無奈地歎了口氣:“查到了,那二人通敵叛國,滿意了?”

桑遠遠露出了然的微笑。

他瞪起眼睛,大聲控訴:“小桑果!我的人,通敵叛國!你居然還笑!”

桑遠遠無辜地說道:“可是他們已經死了啊。我希望死掉的都是壞人,難道不對嗎?”

幽無命:“……”竟無言以對。

她眨巴著眼睛,望著他:“所以偶子它沒殺好人。不要老關著它嘛。”

幽無命正色道:“小桑果,我說過,它是一團黑色的苔蘚。”

“那你呢?”

幽無命一怔:“我也是。但我不會傷害你。”

“它也不會。”

他冷笑:“誰說它不會,那東西,已經脫控了。”

“我說的,”她神秘兮兮地笑了下,“蝴蝶花種在它的身上呢,它若有異動,我便會卸了它的胳膊!”

幽無命慢慢轉動著那對黑眼珠,瞪向她:“小桑果,很有長進啊。跟我在一起,你果然是獲益良多!”

桑遠遠:“……”什麼都能往他自己身上誇!服氣了!

她笑笑地拱他:“告訴我它在哪裡嘛!”

幽無命滿臉無奈:“就鎖在箱子裡。不會傷它。”

“嗯!”桑遠遠伸出手,拍了拍他手中那份秦玉池的證供:“英明神武的幽州王,這件事,你怎麼看?十年之後,有滅世之禍哪!”

幽無命眯著眼睛笑了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一個叫它死一個,來一雙叫它死一雙。”

“隻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暗自沉吟。

幽無命一臉漫不經心,隨手把她拽進懷裡,攏著她,然後‘刷’一下,把邊上那疊厚厚的秦玉池家書扯過來,眯著眼,一張一張看過去。

他帶她去捉偶之前,曾吩咐過阿古,令秦玉池給秦州王寫家書,每隔一炷香的時間,便要他重寫一份。一整日下來,已寫了三十多四十封。秦玉池不是修行者,寫到後頭,儼然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

字跡潦草混亂,對秦州王的稱呼從‘王兄’到‘大哥’再到‘親哥’,有一份居然連‘爹’都喊出來了。

先時還端著那麼幾分風骨,寫到後麵便是回憶兄弟兒時在一起玩泥巴一起尿炕的事情,求秦州王速速救命。

有關天壇的事,更是翻來覆去不知寫了多少遍。

幽無命悠悠閒閒把這些家書全過了一遍,然後用下巴輕輕點著桑遠遠的發頂,沉吟片刻,道:“有所隱瞞。”

桑遠遠吃驚地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