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夜幕裡穿梭,最後停在阮菁說的位置。
這裡是覃郡的商業街,即便夜晚也依舊亮如白晝,行人絡繹。dirty pub就在孟濡麵前的這棟大樓最高層,但她找了十幾分鐘才找到酒吧入口。
電梯裡隻有一個按鈕,從一樓升至頂樓。
門打開,外麵果然站著一個笑容明朗、眉眼清俊的小哥哥。
大概阮菁提前知會過,孟濡說明了來意,小哥哥就領著她往卡座的區域走。
越過舞池,最深處的沙發上坐了五六個人,看樣貌都是孟濡以前在舞蹈學校的熟人。
阮菁站在單人沙發上,手裡搖著骰盅,氣氛和背景密集的鼓點聲一樣火熱。不等孟濡開口,阮菁已經扭頭看見了她,扔下骰子興高采烈地撲上來喊:“濡濡——!”
聲音響亮。
孟濡懷疑阮菁這些年不跳舞蹈,改練美聲了。不然底氣怎麼這麼足?
她推開阮菁的腦袋,捂著被撞疼的腦門問:“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阮菁沒說話,那邊穿著西裝的男人替她答:“一瓶伏特加,你再不來她就要去門口跳《失戀陣線聯盟》歡迎你了。”
阮菁指著男人,“周西鐸,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攔著我們切濡濡的蛋糕,我會無聊到隻能喝酒嗎?”
男人聳了聳肩。
孟濡不免好笑,這兩人從八歲剛認識起就鬥嘴,沒想到鬥了十幾年還沒完。她拉著孟濡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和周圍人打了一圈招呼。
大家都學過幾年舞蹈,也知道她這次回國來是為什麼。念著她今天剛下飛機,大家隻要求罰她喝三杯紅酒。
孟濡其實酒量一般,不過為了不掃大家的興,還是乖乖一杯一杯地喝了。
眾人熱鬨地起哄,開始切蛋糕。孟濡將阮菁拉到一旁,趁著這會兒大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問道:“你不是說看到陸星衍了嗎,人呢?”
阮菁來之前沒吃晚飯,又喝了一肚子酒,這時正跟其他人一起盯著蛋糕。聞言伸手指了個方向,說:“就在那裡。”
孟濡隨之看去。
那是斜對麵的一組卡座,孟濡進來時沒有注意。那裡坐著三名女孩和兩個男生,男生統一穿著白襯衣黑色馬甲的酒吧製服,十九、二十歲的模樣,相貌帥氣,卻都不是陸星衍。
孟濡看了有兩分鐘,問阮菁:“哪裡?”
阮菁:“就那……”
阮菁跟著看去,卻也愣住了。
“咦?”
她奇怪,“剛剛明明在那兒坐著的。”
孟濡收回視線,不得不懷疑地望著阮菁,“你該不會是看錯人了吧?”
她知道陸星衍愛玩,但那小孩一向沒錢,怎麼會來這種燒錢的地方?
阮菁矢口否認:“不可能!”她就差沒舉著手指對天發誓,“我見過他,四年前你幫他開家長會的時候,還是我開車送你們去學校的。你忘了麼?”
孟濡:“……”
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男孩子的變化大。孟濡三年不見陸星衍,都不能保證能立刻認出他。
阮菁隻見過他一麵,怎麼能確定不認錯?
阮菁似乎也認識到這個可能,尷尬地沉默幾秒。
她說:“我真的看見他了……”
孟濡:“那他人呢?”
阮菁崩潰了,“我哪知道!”
……
卡座背光處,孟濡和阮菁看不到的角落。
沒錢小孩陸星衍正低著頭,漂亮的眼尾微垂,一遍一遍重洗手中的紙牌。
他臉孔好看,眉烏目漆,膚色偏白,有些頹廢的少年氣,即便往那一坐一聲不吭也吸引人的注意力。旁邊女生觀察他很久了,此刻不著痕跡地挪到他身邊上,伸手撚住他手中的紙牌問:“阿衍,你在想什麼?這副紙牌你都已經洗了三遍了。”
陸星衍不答,手卻沒有征兆地鬆開,紙牌撲簌簌掉了一地。
女孩臉色一變。
他背脊一鬆沉進沙發裡,麵上陰晴不定,不知對著誰說了一句:“煩死了。”
女孩:“?”
女孩以為他在罵自己,表情也有些不好。幸虧對麵兩個男生及時出聲救場,氣氛才勉強緩和了些。
但陸星衍依舊歪在沙發裡一動不動,表情就像死了一般。
大夥兒都知道他素來脾氣怪,這會兒也沒有特彆留意他,各玩各的。
與他們這邊靜悄悄的空氣不同,對麵卡座顯得格外鬨騰。
那邊好像在迎接一個今天剛回國的女孩,他們剛才聽到了一些,女孩是跳芭蕾舞的。
這次回國為了擔任覃郡劇院的芭蕾老師。
隻是他們對芭蕾並不了解,也不知道足尖鞋的緞帶究竟該繞幾個圈。隻覺得那個芭蕾舞女孩特彆有氣質,忍不住多瞟了幾眼。正好看到她的同伴開香檳,濺出的酒液落到她圍巾和衣擺上,她表情有點無奈,輕輕踢了下開香檳的那個男人小腿,解下圍巾朝洗手間的方向走。
陸星衍這桌就在去洗手間的必經道路上。
孟濡看了眼指示牌,往這邊來。
原本她從他們麵前經過,今天晚上就什麼事都沒有。
但一直窩在沙發毫無動靜的陸星衍眼皮跳了跳,在孟濡走到他身側的時候,伸出長腿,毫無預兆地攔住她。
孟濡也沒料到有人會絆自己,一時不察,傾身朝前麵倒去。
少年在她倒下的一瞬間攬住,帶到自己懷中。
他埋首在她頸窩,呼出濃重酒氣。
他冰涼的唇貼著她溫熱細嫩的皮膚,壓抑了一晚上的氣憤和無力突然都找到了宣泄口,有些控訴地說:
“你還知道回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阿衍:煩死了,隻有我不知道她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