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鯉真倒是不怯場,她抱著張逸昀的手臂坐在卡座上,隨口說:“行啊,你們點什麼我唱什麼。”
“真的嗎”綠毛打趣道:“嫂子會唱青藏高原嗎?”
“嫂子以前一直在美國,怎麼可能會唱青藏高原。”油頭少年馬上就說。
“我會呀——我會唱高潮的地方。”金鯉真坦蕩地說。
“那你唱你會的,不會的我唱。”綠毛說。
金鯉真做了個OK的手勢。
服務生開了門,把六件啤酒一一搬了進來,果盤和零食也陸續擺到了桌上。沒吃晚飯早就餓了的金鯉真立即抱了一盤爆米花在懷裡。
金鯉真哢嚓哢嚓一把接一把的往嘴裡放爆米花,她吃的急,自然就有不少碎渣落了出來,這時再想去找東西來接已經來不及了,她親眼見著那些碎渣落在旁邊張逸昀的衣服褲子上。
她偷偷看了眼張逸昀,打算趁對方沒看見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他拍掉,結果抬眼卻看見張逸昀正沉默地看著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爆米花碎渣,神情微妙。
“這個爆米花好吃,你快嘗嘗!”
“我……”
張逸昀還沒來得及拒絕,剛張開的嘴就被金鯉真不由分說塞了一把爆米花,等她把手從他臉上移開的時候,他身上的那些爆米花碎渣更多了。
“哎呀,怎麼落一身渣——”金鯉真熱心地為他拍去身上的爆米花碎渣,同時不忘“不小心”拍過張逸昀褲子裡的車把手。
張逸昀下意識地抓住了金鯉真的手。
“嗯?怎麼啦?”她一臉天真地望著自己。
張逸昀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敏。
“……我自己來。”他鬆開金鯉真的手,自己拍掉了剩下的碎渣。
油頭少年目睹了這一切,目瞪口呆地看著金鯉真。
這女人是不是膽子太大了一點?她是看不見張逸昀那張能讓小兒止哭的臉嗎?張逸昀的那些女朋友,他十之八九都見過,就算驕縱如葉妍筠,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也是對著張逸昀客客氣氣的,敢作?做夢差不多——這金鯉真,這還隻是和張逸昀的第二次見麵,就敢用爆米花對張逸昀糊臉?是誰給她的勇氣?
“嫂子,來,話筒接著!”綠毛遞來了話筒,青藏高原的前奏也響了起來。
金鯉真在家裡聽王婆唱過幾遍《青藏高原》,那最後一句全歌調子最高的地方王嫂唱得聲嘶力竭、死去活來,金鯉真想不記住都不行。
綠毛平平穩穩地唱過了前麵,該金鯉真開口了。
金鯉真一開口,人神顫抖。
有一半的人在捂耳朵,剩下另一半的人被震傻了,連捂耳朵都忘記了。
油頭少年屬於震傻了的那一半。
他覺得自己的耳膜被穿破了,金鯉真的聲音有多高?他不知道。但是他的眼前出現了幾百隻海豚在一齊尖叫的幻覺。這些海豚個個走音,就像那歌詞一樣——哦我看見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那些山都是連綿起伏,金鯉真的歌聲也是連綿起伏,像沒有規則的曲線一樣,忽左忽右,讓你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他呆呆看向金鯉真身邊的張逸昀,他不屬於捂耳朵的那一半,也不屬於被震傻的那一半,他很鎮定地看著屏幕上流動的歌詞,如果不是那微蹙的眉心,油頭少年險些就要認為他暫時性雙耳失聰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金鯉真唱的那一句隻有十幾秒時間,熬一熬也就過了,而金鯉真放下話筒的時候,油頭少年覺得自己仿佛在地獄裡走了一遭。
“嫂……嫂子唱得好啊……”綠毛一臉僵笑,雙手顫抖地為金鯉真鼓掌助陣。
“哈哈哈……是啊,是啊,唱得真好……”紅毛的耳朵還在耳鳴,但是為了不落人後,他也跟著拍起馬屁。
“是嗎?那我再唱一——”金鯉真高興地說。
“嫂子!”油頭少年猛撲過去,拿走了金鯉真剛剛放下又要拿起的話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給了綠毛,然後一臉討好地笑著對金鯉真說:“嫂子,認識你太高興了,讓我敬你一杯!”
“好呀!”金鯉真爽快地拿起桌上倒得滿滿的兩倍啤酒,其中一杯遞給了油頭少年。
“要我幫你喝嗎?”張逸昀看著金鯉真。
“不用,我能喝!”金鯉真毫不猶豫地說。
“嫂子真是爽快人!我喜歡!”油頭少年一仰頭,乾掉了一滿杯啤酒。
金鯉真跟著一仰而儘,然後把空酒杯放回桌上,像離不開袋鼠媽媽的小袋鼠一樣,轉身又掛在了張逸昀身上。
她笑著抬頭,在光線晦暗曖昧的KTV裡,她黑亮的雙眼就像夜空中閃爍著微光的星星。
“你喜歡沒用,我隻要他的喜歡。”金鯉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