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會吧,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出結果。”一隻手拉住了她。
金鯉真的嘴角飛快爬了起來,好在她背對著江璟深,對方沒有看見,金鯉真忙管理好表情,象征性的甩了甩他的手——當然,沒甩開,這力氣隻能甩甩手上的灰塵。
“反正你也不想看見我,我不要留在這裡惹人嫌。”金鯉真說。
“明明是你不想看見我。”江璟深把她的身體扳轉過來,正麵對著他:“我說你幾句,你還生上氣了?”他用鼻音“嗯?”了一聲。
金鯉真盯著他看,然後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
“你怎麼又哭了。”江璟深歎了口氣,把她拉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了?”
“你就是不要我了。”金鯉真抽泣著說。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不要誰都不會不要你。”江璟深從桌上的抽紙盒裡拿過一張紙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擦掉眼下的淚水。
金鯉真在他的右腿上坐了下來,委屈巴巴地靠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
“舅舅……”金鯉真說:“你還生我的氣嗎?”
“我哪敢生你的氣。”
“那你都不聯係我。”
江璟深頓了頓,伸手撫摸她的頭發:“最近有點忙。”
眼看金鯉真的眼淚花又一次湧上眼睛,他忙說道:“以後我每個周末都抽出時間陪你出去吃飯吧?”
“舅舅,謝謝你,你對我真好,我不該氣你。”金鯉真說。
“你知道就好。”江璟深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舅舅,你會永遠對我好嗎?”金鯉真抱著他問。
“隻要你乖乖的。”他輕聲說:“舅舅會永遠對小鯉魚好。”
他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
“你什麼都不用做,舅舅會把一切都捧到你的麵前。”
“舅舅——”金鯉真在他懷裡抬起頭來:“什麼才是‘乖乖的’?”
江璟深垂著眼眸,平靜地看著仰著臉的俏麗少女,她纖長卷翹的睫毛,她被淚水洗得發亮的黑瑪瑙一般的眼睛,她微張的飽滿唇瓣,他伸出手,將落在她臉頰邊的一縷長發彆到耳後。
“你現在就是‘乖乖的’。”他的聲音磁性低沉。
不要追問。
不要思考。
目光追隨著他。
在他的魚缸裡快樂地遊來遊去,做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小鯉魚。
金鯉真臉上茫然,心裡卻一片清亮。
若說江璟深對他一絲一毫男人對女人的心思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正常的舅舅和外甥女的關係,舅舅會讓外甥女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說話嗎?就算十九歲的金鯉真沒有這個意識,難道二十六歲的江璟深也沒有這個意識嗎?
她想起就在四年前,金立稷的二十四歲生日宴上,他借著自己的筏子從金邵鴻手裡摳回了原本屬於江家的5%正泰集團的股份,她因為他一聲不吭回了上京而生氣,而那時候,他也是像這樣,忽然溫柔多情,不僅主動抱了自己,也是第一次叫了她“小鯉魚”的昵稱。
雖然總是義正言辭地讓自己不要對他抱有不被世俗允許的感情,但是每一次,在魚兒即將脫離魚鉤的時候,將魚鉤重新牢牢掛在魚嘴上的——不正是他自己嗎?
四年來,她已不知透露了多少金家不為外人所知的情報給他,從他第一次以零用錢為誘餌,驅使她去金立續辦公室外偷聽,讓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在懵懵懂懂還不知情的時候為了零用錢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站在對立麵開始,他們的關係就已經不再純粹。
想要再獲得零用錢嗎?
想要再得到誇獎和擁抱嗎?
那就再拿東西來換啊。
他連一句命令都沒有發出,隻是在金鯉真做了他想讓她做的事後發出獎勵,在不知不覺中 ,為她構建出了扭曲的交換等式。
“不要成為一個廢物,江家不需要廢物。”
在她第一次和金立續見麵之前,他用力抓著她說了這句話,那是他最後一次在她麵前讓憎恨侵染整張臉,此後四年,金鯉真再也沒見到他的恨意爬出過眼底。
江璟深,真是個可怕的人類啊。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年幼的織爾蒂納揚起嘴角。
若他有一天,發現自以為儘在掌控之中的獵物變成了獵人,而他自己不知何時已陷入天羅地網,那時候這張道貌岸然的臉上又該是什麼表情呢?
她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