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喬的沉默,依然是默認。
金鯉真沒說話了,如果說江璟深的話還存在有失偏頗的可能性,那麼當胥喬也說金家在販毒,這事就沒得跑了。
她想起江璟深多年前為了讓她好好讀書而說過的一句話,那些錢是臟的。
金碧輝煌之下果然藏著枯骨淤泥。
“張春怎麼回事?真跑了?”金鯉真問。
“不知道,現場太亂了,誰也顧不上誰。”胥喬麵色如常。
金鯉真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她也就不問了,隻是對倒黴蛋張春有些感慨,她答應了給他說幾句好話,拖了這麼久,她還沒給他說好話,他就先攤上事跑了,真是世事無常。
小春春的抖音拍攝技術還挺好的,對他畏罪潛逃這事,金鯉真有點遺憾。
在胥喬推薦的私房吃了一頓滿意的食物後,金鯉真以親手把嬌花插在牛糞上的複雜心情,目送著胥喬進了臟兮兮的筒子樓。
如果她送棟房子給他,他會不會要?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金鯉真就皺起了眉頭,她乾嘛要操心這些事?
一定是最近努力過頭,電子賬戶上數字越來越多帶來的焦慮,金鯉真想。
在體驗過了女霸總的一天後,金鯉真哼著歌開車回家,決定在接下來的春假裡撿起自己的廢魚人設。
當天晚上,金鯉真忽然接到順豐快遞的電話,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詐騙電話,斬釘截鐵地否認了:“我沒買東西,你打錯了。”
“可是電話是對的啊。”快遞員也很迷惑:“收貨人是東灣海景大馬路142號的小鯉魚。”
金鯉真問:“寄件人姓名?”
“我看看啊……寄件人是——”快遞員頓了一下,金鯉真能聽到他顫抖呼吸中漏出的笑聲:“不紮魚的海膽。”
“是您的快遞嗎?”快遞員憋著笑。
“……拿給莊園保安。”金鯉真說。
沒過一會,女傭拿來了她的包裹,麵單上果然寫著小鯉魚和不紮魚的海膽,金鯉真拆開包裹,本以為是鮮花或事物之類的便宜東西,萬萬沒想到,包裹裡竟然是愛馬仕的盒子,盒子裡,竟然是她上午在店裡本打算買的鑲鑽手鐲。
鐲子對她來說隻是白菜價,但是對胥喬肯定不是白菜價,他明明是住筒子樓的小馬仔,哪來的錢送她這麼貴的禮物?
金鯉真拿著鐲子給胥喬打了電話,一接通,她就滿腹狐疑地問:“買手鐲的錢哪兒來的?”
胥喬帶笑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了過來:“不是贓款,你放心戴吧。”
“誰問你是不是贓款了……”金鯉真嘀咕:“你不會把你的全部家當都拿出來給我買鐲子了吧?”
“還不至於。”胥喬說:“但你要是喜歡,也可以都拿出來給你買鐲子。”
“你有錢送我禮物,怎麼不換好點的地方住?”金鯉真忍不住問。
胥喬說:“以前沒有人來我家,住什麼地方都一樣。”他輕輕笑了:“以後不一樣了,我會努力工作,你喜歡什麼地方,我就住什麼地方。”
金鯉真的心臟突然跳了一下。
“咳,朕知道了,掛了。”金鯉真不等胥喬回話,果斷掛上了電話。
……有毒。
這顆人類心臟有毒,海膽也有毒。
還不紮魚的海膽呢?儘睜著眼睛說瞎話!他已經紮了好多次了!
……話說回來,他怎麼知道她在心裡叫他海膽?讀心術?
那他知道她還叫他嬌花嗎?
老舊的筒子樓裡,胥喬躺在床上,揚著嘴角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
僅僅看著已經回到主界麵的手機,他的心裡也又甜又滿。那些陰暗潮濕的情緒這一刻好像都不見了,他打開手機相冊,翻到中午吃飯時偷偷拍下的照片,靈魂像甜甜的棉花糖,越升越高。
照片裡的她正握著叉子,一口咬在芒果腸粉上,右邊臉頰鼓鼓的,像一隻讓人忍不住想去戳戳的圓滾滾小倉鼠。
喜歡。
喜歡她清澈又坦然的眼睛,喜歡她飽滿而性感的嘴唇,喜歡她可以冷酷也可以甜蜜的聲音,喜歡她燦爛奪目的笑容,喜歡她不被任何人束縛,強大又無畏的靈魂。
非常非常喜歡。
隻是在心中描繪她的名字,他的心就像早春的草莓,又甜,又酸,又澀。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沒有見過光,不知道太陽的溫暖,即使身在盛夏,心臟也像浸在冰冷的寒潭水裡。他活在漆黑的世界,踉踉蹌蹌地跑在不知通往何處的黑暗中,他的身後,追著無數怪獸,每一個都想將他生吞活剝,這一切在九年前的那個春天裡結束裡,黑發的小女孩笑著割開哈裡斯的脖子,滾燙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
血可以擦掉,她的笑容卻如烙鐵印記一般留在了他的心上。
她割開了哈裡斯的脖子,也割開了他漆黑的天空。
他見到了光,也見到了太陽。光是她,太陽也是她。
“傻瓜!笨蛋!臭海膽!你真是氣死我了!”
傾盆大雨中,她丟掉了傘,和他共同承擔著暴雨的衝刷。
她氣急敗壞地怒罵,在暴雨中孩子氣地跺腳。
他把從眼眶中滑落的東西假裝成雨水,對她儘力微笑。
“我不會氣你。”
“我舍不得。”
他所有的一切都願意獻給她。
心臟給她,命也給她,一生所有的愛和柔軟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