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鯉真端著披薩, 一跳一跳的跑下樓梯,開門坐進停在樓下的轎車後,江璟深冰冷的目光移向胥喬的麵孔。
“你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嗎?”江璟深冷冷地看著胥喬。
胥喬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言不發,那些麵對著金鯉真而露出的複雜神色, 就像海麵升起的泡沫一樣,轉瞬消失不見。
“她是江家的千金小姐, 也是蓮界賭王的親孫女,隻要她開口,什麼東西得不到?她是天生的天之驕女。而你呢?你又是什麼東西?”江璟深鄙夷而厭惡地看著他。
“你無父無母,居無定所,連個大學文憑都沒有。不管是回國前還是回國後, 都是在給人當看門狗, 說不定哪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像你這種連賣命都隻能賣個賤價的人, 你有什麼資格呆在金鯉真身邊?你能給她什麼樣的生活?還是你期待著她能給你什麼樣的生活?”
“……我能給她我的一切,你能嗎?”胥喬看著江璟深。
“你的一切?”江璟深冷冷地笑出了聲,冷峻的眉眼裡全是諷刺:“你的一切值幾個錢?”
“那也是我所擁有的一切……你能給他多少, 5000萬嗎?在你擁有的一切裡麵, 5000萬又占了多少?”胥喬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能給她養尊處優的生活,旁人望塵莫及的地位, 還有你這輩子死也觸摸不到的權勢, 你的一切, 算什麼東西?”江璟深諷刺的說:“你說你想給她你的一切, 隻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你的一切——你問過她, 她想要嗎?”
“你隻是一個爛人,一個社會的渣滓。你在療養院的時候,就在和你姐姐一起做特殊工種,回國以後又重操舊業,做起了仙人跳的勾當,現在還沾上毒品買賣——被你這樣的人喜歡,隻會讓人感到惡心和羞恥。”
胥喬一直麵無表情的臉,終於出現了裂痕,走廊上的白織燈光照在他僵硬的臉上,映得他麵白如紙,如同一個失去生氣的石灰雕像。
“……我沒有。”他說。
在江璟深往事重提的時候,胥喬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過去的畫麵,那些隻有恐懼,厭惡,驚慌和自我否定的日子。
胥珊到底保留了一絲為人的底線,她會讓他陪著她的客人喝酒,也會容許她的客人在不高興的時候對他拳打腳踢,但是每一次,在她的客人想要真的對他做什麼的時候,她都會站出來阻止。
她隻有一次想要真的賣了他。
就那一次,她喪了命。
療養院裡有無數人見證了他的地獄,卻沒有人伸出過援手,他和胥珊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一個保留的娛樂項目。
在所有人都漠視他存在的時候,在他自己都懷疑自己存在的時候。金鯉真出現了,是她給了他新生。
無論金鯉真怎麼傷害他都可以。
因為這條命,原本就是金鯉真給的。
“你說沒有又有什麼用呢?誰會相信你?在社會的眼裡,你就是這樣的垃圾。”江璟深冷冷的說。
“人要自知之明,你和金鯉真之間有雲泥之彆,像你這樣的人,留在她的身邊也隻會成為她的恥辱。我警告你,不要再糾纏她了,你的存在隻會給她帶來困擾。”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後,江璟深轉身就走,留下麵無血色的胥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江璟深打開車門的時候,金鯉真正在吃披薩,聽見開門聲,她咬著披薩尖尖,回過頭來,瞪大眼看著江璟深。
江璟深一坐進駕駛席就皺起了眉,他甩上車門,沉聲說:“怎麼不開窗?這麼大的味道你聞不到嗎?”
“你發什麼火……你開窗就行了呀。”金鯉真委屈的說。
“我還不該發火?”江璟深冷笑:“我回去再和你說。”
引擎發動,轎車在轟鳴聲中飛快的駛出了街道。
夜色中,胥喬沉默地看著汽車駛出了視野。
他轉過身,慢慢地走回公寓。
餐桌上擺滿了她拿出來還沒來得及吃的小零食,炸薯條已經變涼,吃了一半的薯片敞開著口子,空氣裡飄著香濃的披薩香味。
就在十分鐘前,這裡還充滿溫暖的人氣。
公寓裡安安靜靜,落針可聞,就像一座沒有生命的墳墓。
胥喬沉默的走到桌前,收起還沒有開封的零食,重新整整齊齊地放進了櫥櫃裡。
收拾好以後,他看著再次變得滿滿當當的儲物櫃,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他清點著儲物櫃裡剩下的零食,思考著下次多買一些牛奶味的果凍——她喜歡這個,今晚吃了三個。
還有薯片,她似乎很喜歡薯片,在加州療養院的時候就常常看著她抱著薯片到處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喜好還是沒有變。
市售的薯片添加劑太多,下次可以烤薯片給她試試。
如果她能喜歡就好了。
胥喬想著,嘴角不由露出微笑。
笑過以後,他的嘴角又慢慢地垂了下來,他望著一櫃子的零食,眼眶邊有些發紅。
他的胸腔疼得厲害,但又好像不單是胸腔,他整個人都疼得厲害。
他無意識地望了一眼窗外,天空好像塗上了一層濃墨,和他的心一樣,空空蕩蕩。
他站了起來,輕飄飄,空洞洞的走入臥室。
臥室更黑,隻有幽暗的一層月光照耀。
他在床上坐了下來,不知道該做什麼,沒有目標的目光,停在了牆角的穿衣鏡上。
鏡中的人也在看他。
胥喬忽然想起了金鯉真說的話。他一直勸他退出金烏會,他都顧左右而言他的回避了。
他沒有文憑,在這個現代社會,沒有文憑能夠去做什麼?工地搬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