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北十裡,有伏鼇山。
但一出城門,便可遙遙望見那青蔥而雄偉的山勢,正像是一隻巨鼇伏踞在那兒,生氣勃勃,巍峨岸然。
眼下正有一隊車馬,浩浩蕩蕩地往伏鼇山去,馬車懸簾上正繡有一頭神態威猛的雄獅,雄獅頭頂有一對黑絲線繡的蝙蝠展翅飛翔。過路的福州人一瞧,就知道這是哪家的車隊,正是赫赫有名的福威鏢局林家。
隊伍正中間的馬車中,穿著鴉青色衣衫,鬢帶白發的嬤嬤對一名中年婦人道:“那伏鼇山上清淨不假,可總歸是有諸多不便之處,更何況寺廟裡本就清苦,求醫問藥地更是不便,哪裡比得上家裡便利奢足。夫人何不再思量思量?”
中年婦人三十歲往上,雖然不再年輕了,可雙目猶如一泓清水,明波流慧,眉間隱然有一股書卷清氣。她懷中還抱著名不足兩歲的孩童,聞言隻輕聲細語道:“家裡寄住著好幾位名醫,便利是便利了,可我兒身體也不見好轉。”
嬤嬤一哽,猶覺得不妥:“便是那尼姑庵,小姐帶發修行便也罷了,可那般若寺全都是和尚,往後對小姐名聲豈不有礙。”
中年婦人不為所動:“奶媽,我知你的顧慮。隻是我兒身體安-康,對我,還有林家來說才是第一位的。況且林家本是江湖人家,並沒有那多俗禮。”
也不知道這老嬤嬤想到了什麼,竟是帶出幾分不甘道:“若不是當年老爺被奸人所害,這麼多年又怎麼會委屈了小姐?”這兒的‘小姐’顯然不是說的中年婦人懷中的小女童,而是中年婦人本人。
中年婦人在奶媽習慣性抱怨時,就要去捂住懷中女兒的耳朵,她顯然並不想讓女兒聽到這樣無謂的牢騷。好巧不巧地,一低頭就瞧見女兒翻了個大白眼,還差點沒翻回來。中年婦人忍俊不禁,伸手去給輕柔地揉了揉,嗔道:“你且小心些。”
奶媽沒看到這一幕,還以為小小姐又不舒服了。
這中年婦人乃是福威鏢局現任大鏢頭林仲雄的夫人,娘家姓傅,閨名素心。老嬤嬤是她的奶媽,人稱夏嬤嬤。傅夫人懷中的女童,正是她的小女兒,林飛鴻。她還有個十歲往上的兒子,叫林震南。
這小女兒自打出生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請了多少名醫來看,都不怎麼頂用。就是在寺廟裡放寄名貼,買替身兒都不中用,最後實在是沒法子,隻能聽信高僧的說法,讓她去寺裡帶發修行。
其實說是高僧,也不那麼儘然。隻是這高僧乃是林家上任大鏢頭林遠圖,生前極為信奉的和尚。林遠圖在林家威望極高,哪怕他去世了,也不減林仲雄對他的濡慕。而對傅夫人而言,她隻是實在沒法子了,隻要有那麼一絲希望,她也不能放棄。
隻是傅夫人不知道的是,小女兒林飛鴻還無比鬱悶呢。
這林飛鴻不是彆人,正是再次轉世投胎的林蒙。
林蒙這次仍舊沒有喝一喝孟婆湯,將之前的記憶消除。所以她還清楚地記得上輩子發生的事,她當時在末日後一年多,終於回到了老家紐約,見到了紐約唯一的幸存者羅伯特·內維爾,也確定了她的父母都無法再死而複生。
當時林蒙也有那麼點心灰意懶,不過在係統提及她可以選擇再次轉世時,林蒙並沒有當即就轉世投胎去,因為她覺得她怎麼做,很像是逃避,沒有給自己的第二次生命劃上圓滿的句號。
所以林蒙繼續留了下來,她讓羅伯特·內維爾相信夜魔,有智商也有情感,他們不需要人類的修正,那他在繼續留在紐約研究疫苗,並沒有多大的意義,還不如去尋找其他人類幸存者,結束孤獨地深入骨髓的生活。
幸運的是,在佛蒙特州有一個幸存者基地,一群免疫者生活在山上,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佛蒙特州的緯度比較高,而寒冷為減緩夜魔的行動速度,林蒙和羅伯特·內維爾過去後,不說見到其他人難掩激動的羅伯特·內維爾,便是林蒙自己,擔綱起了一個工程師的責任,升級了基地的供電和供水係統,還在基地內架設了局域網。
當然了,安保係統更不再話下。
另外,為了搜尋和運輸物資方便,林蒙還真把蒸汽火車鼓搗了出來等等。除了參加集體活動外,林蒙常常仗著藝高人膽大,在基地和紐約之間來返,試圖把紐約給犁一遍。
就這樣過了兩年,林蒙心境沉澱了許多,這才開啟了新的人生旅程。
她這次仍舊是胎穿,而成為一個嬰孩,對她來說,是一回生兩回熟。雖然尷尬,但林蒙極力無視了,她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隻是身體體弱多病,不是她能控製的。事實上,她連自己的生理活動,都不能自如得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