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伯·瓊斯殺妻案”給學院帶來了的負麵影響, 僅僅隻流傳在知情人口中。也因為這樣不光彩的事,所以學院後來決定在聖誕假期來臨前, 開一次宴會, 允許學院教職工帶女性家屬參加, 去一去晦氣。
這樣的決定, 顯然將學生們的絕大部分注意力都給吸引住了,畢竟學院中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這時候沒有什麼比美麗的姑娘,更能讓他們著迷了。
林蒙對年輕美麗的姑娘沒什麼興趣, 但學院要求每個學生都必須參加宴會,林蒙也隻能正裝出席。
在這之前,因為對“韋伯·瓊斯殺妻案”有微妙的不對勁感, 這困擾著林蒙, 挑戰著她的控製欲,所以她有跟進了這個案件。可以這麼說, 比起案件真相, 林蒙更想讓自己感覺到舒坦,不再哽著那麼一口氣。
此外, 林蒙還有輔修了法學——她沒有去法學係上課,隻是閱覽了大英法律相關書籍, 更深入了解了現今法律條規,然後不自覺地在這過程中,羅列了其中的漏洞。等到她再進一步和法學係的教授,還有出身律師和法官世家的學生們聊過天後, 林蒙是覺得她如果去鑽法律空子,她一定會很儘興儘情的。
林蒙為自己這個想法,反思了幾秒,然後就聳了聳肩,沒將它多放在心上。
話說回來,對於瓊斯助教殺妻案的後續追蹤,林蒙在瓊斯太太所擁有的股票和證券上,得到了突破口。在瓊斯太太去世後,瓊斯助教為了擁有賭資,就想著將股票和證券變現,他變現的速度快得驚人,就好像有人就等著他變賣一般。
再有根據林蒙對瓊斯教授的了解,他可不像是能策劃出這麼近乎天-衣無縫謀殺案的人。當然了,林蒙並不會小看一個殺人犯的思維運轉速度,這就和不要小看絕境中人們爆發出的潛力一樣,但是瓊斯助教在這一起謀殺案中,細節方麵未免做得太好了。
就拿其中一個細節來講,瓊斯太太去世後並沒有立刻下葬,反而像尋常一般停靈了三天。這麼一來,本來就對瓊斯太太因心臟病去世,沒有任何懷疑的他人,就更加不會懷疑她的死有任何問題。
隻是這樣的看法,都建立在林蒙認為案件微妙不對的前提上,以至於她在尋找證據,來支持她這樣想法時,都不能站在絕對客觀的角度上。
林蒙之後在瓊斯助教變賣出去的股票上,留了“印記”,準備看一看這隻股票究竟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價值,以來進一步支持她的觀點,就將這件事暫且放到了一旁。
再說回到學院聖誕宴會,宴會在一年難得對外開放幾次的學院禮堂舉行。禮堂很大,平時學院學生聚集到一起,都顯得空曠,但是今天林蒙都懷疑她來錯了地方,她怎麼看都覺得禮堂變得好擁擠,她下意識地扯了扯領口,讓她的假喉結跟著輕鬆下。
林蒙有點想溜走,但在她腳尖轉動前,威廉姆教授高聲叫住了她:“高斯,我親愛的學生,這邊來!”
林蒙對一向關照她的威廉姆教授還是很尊敬的,所以隻好打消了離開的念頭,快步走了過去。所幸威廉姆教授不是給他介紹姑娘的,而是帶她去見了他的好友,在牛津大學教生理學的伯利教授,之後她就一直在教授圈中打轉,直到有姑娘頻頻朝這邊張望,教授們這才帶著揶揄鼓勵的目光,放過了她。
林蒙:‘……’
等林蒙好不容易從人堆中出來,來到禮堂吸煙室內時,不出意外地在這兒看到了正在吞雲吐霧的福爾摩斯。
還就他一個人。
林蒙打了個招呼:“福爾摩斯。”
然後林蒙就把自己往單人沙發中一丟,隨後也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任由甘醇的煙味在肺腑中流轉。
福爾摩斯眼睛都沒有睜開:“你能從五個姑娘的包圍中逃出來,在我看來是非常不容易的,要知道她們幾乎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在如何嫁一個好丈夫上了,所以她們平時隻好用各種花邊帽子來裝飾她們的腦袋,不至於瞧過去時什麼看頭都沒有。”
典型的福爾摩斯諷刺。
林蒙踢了他伸出來的腿一下:“彆那麼刻薄,福爾摩斯。她們會演變成這樣,難道是她們本身的問題嗎?你有這樣的想法,讓我都開始同情你了,難道你就沒有遇到過才智超群的優秀女性嗎?我都比你幸運——”
林蒙說著又吸了一口煙,沒有一氣將這段話說完,但她開始低落的語氣,已經能說明不少問題了。
福爾摩斯瞥了她一眼,故作奚落道:“既然你覺得她們有無奈之處,那你為什麼還逃走了?”
林蒙哼了一聲:“我那是因為沒有下腳的地方,我的老天,我懷疑侍從都恨不能給托盤安裝個三英尺長的柄,才好為姑娘們送酒水。”
這時期的服裝正是從裙撐到裙墊過渡的階段,而且無論是裙撐還是裙墊,在林蒙看來都十分誇張,拿今天最受歡迎的裙墊禮服來講,穿上長裙是前凸後翹了,可後翹的角度都和背部呈九十度了,再加上拖裙,簡直是一個人占用了好幾個人的位置,林蒙說沒有下腳的地方絕對不是在誇張。
福爾摩斯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還差點把自己嗆到。
林蒙彈了下煙灰,眯起了眼睛:“你呢,和派克斯教授搭上話了嗎?”那是個有名的化學家,之前發明了人工塑料,還有許多其他化學成就,這次是被學院邀請來的。
福爾摩斯舒了口氣:“那場短暫的談話,是支撐我還在這兒煎熬的唯一動力。”
林蒙故作正經道:“那你有沒有告訴他他妻子和他家園丁的事。”
福爾摩斯:“……你是在明知故問嗎,伍德。”
林蒙半真半假道:“真可惜。”
福爾摩斯抽完了一根煙,冷不丁來了句:“其實還有他家的馬夫。”
林蒙“嘖”了一聲,反擊道:“派克斯教授讓我有什麼問題想請教他的話,就給他的辦公室發電報。”
福爾摩斯立刻反唇相譏:“帶著他妻子的小秘密去請教問題嗎,我相信你會成功辦到的,伍德。”
林蒙:“彼此彼此。”
林蒙將手中的煙抽完,就沒有再點新的一支煙了,她安靜地靠著椅背坐了一會兒,就打算起身離開了:“回頭見,福爾摩斯。”
“回頭見,”福爾摩斯坐正後還是加了句,“以及聖誕快樂,伍德。”
林蒙愣了下後,露出個真誠的笑來:“你也是。”
在林蒙關門離開後,福爾摩斯正準備坐回去,繼續沉迷在煙霧繚繞中,隻是當他掃過林蒙坐過的單人沙發後,忽然間皺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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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假期來臨後,林蒙就輕車簡從地離開了劍橋郡,她要回她這輩子的故鄉伯明翰去。
隻是林蒙並不打算回她那個所謂的家,她另有住所。
事實上,林蒙有許多住所,畢竟她有不止一個身份,每個身份都有對應的經曆。
不過對應身份的交際圈所要聯係她時,無論是信件還是電報,或者是通過專欄聯絡的報紙等,最後都還是會彙聚到林蒙這一個人這邊的。
林蒙一個人自然是不可能將所有事,都安排地滴水不漏的,她有許多信得過的下屬,下屬還有下屬,這樣一級一級下去,林蒙自己占據了這樣金字塔的頂端,和第二層——畢竟第二層的都是她。
再說伯明翰,它位於英國中部,交通四通八達,且煤、鐵資源豐富。詹姆斯·瓦特就是在這兒發明了雙向氣缸蒸汽機,可以說伯明翰是第一次工業革命的發源地,是名副其實的重工業城市。
林蒙這輩子的親生父親伯頓·伍德,在生前就擁有一家鋼鐵鍛造工廠,當時收益還可以,但當他過世後,擁有了這家鍛造工廠的,變成了林蒙這輩子的親生母親艾文娜。
等艾文娜從艾文娜·伍德變成艾文娜·斯特林後,受她新任丈夫的遊說,艾文娜·斯特林就變賣了這家鍛造工廠。
如今這家鍛造工廠,也從之前的伍德(Wood)鍛造工廠,變成了伍德森(Woodson)鍛造工廠,所有人是個年輕人,名字叫詹姆斯·伍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