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抬頭,看到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他們都穿著印有鋼廠字樣的深色工作服,長得高高壯壯,五官也算陸正,隻是曬成了古銅色,笑起來憨憨傻傻的,剛剛還敢朝她吹口哨,她一看過來,兩人又假裝左看右看,倒是排在兩人前麵穿同色製服褲子、黑襯衫的男人,頗有興趣地打量起她來。
蘇梨最後注意到他,是因為剛剛他低著頭在點煙,現在他露出臉,蘇梨愣了愣。
這人長得很帥,氣質也不像純粹乾體力活的,嘴裡叼著煙微微眯著眼眸看人,又痞又野。
蘇梨瞪了他一眼。
男人笑了,取下煙問她:“哪家的?”
蘇梨會回答他才怪,頭也不回地繞過尾巴這三人,朝服裝廠的方向去了。
服裝廠在白水鎮東邊,鋼廠在西邊,截然相反的兩條路。
陸延默默地盯著她的背影。
“陸隊你什麼意思,看上她了?”宋陽趴在他肩膀上,嬉皮笑臉地問。
陸延沒說話。
宋陽對著小美人的背影感慨:“早知道出來一趟就能碰上這麼漂亮的小丫頭,咱們該多逛逛的。”
三人都是外地人,住在鋼廠,鋼廠裡也有小賣部,早上陸延去買煙發現他抽的那個牌子沒貨了,陸延才第一次來了鎮上的小賣部,宋陽、劉武是他的煉鋼二隊的小工,見隊長要出去搭伴跟了出來。
“碰上有什麼用,人家又看不上咱們。”劉武甕聲甕氣地道,天生憨嗓門。
宋陽:“飽飽眼福也比天天看你們一群粗漢子強。”
劉武:“你是說你自己不夠粗?”
宋陽回頭敲他,陸延沒管這倆孫子,隨著隊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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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白水鎮就能看見服裝廠,路上全是走路、騎車去上班的女工,有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也有四十多歲的已婚婦女,大家都穿一樣的淺藍色製服,遠看很難分清誰是誰。
“小麗,你怎麼買包子吃,今早沒做飯?”
有與丁小麗交好的女孩走過來,奇怪地問蘇梨。
蘇梨認得她,是丁小麗在服裝廠最好的朋友,名叫馬芳芳,家裡也住白水鎮,陳彪追求丁小麗的時候,馬芳芳跟著占了很多便宜,所以經常幫陳彪創造他與丁小麗獨處的機會。丁小麗怕陳彪,陳彪幾次追求不成功,才叫人去丁家提親。
蘇梨吃完最後一口包子,淡淡道:“不想做。”
馬芳芳驚訝問:“那你爸你大哥吃啥?”
蘇梨還沒說話,後麵轟隆隆好大一陣響,蘇梨還以為這年代就有跑車了,回頭一看,看到一輛在鄉間土路上帶起一長溜灰塵的紅色摩托,那摩托漸漸放慢速度,最後停在了她與馬芳芳前麵幾步。車主做了一個自以為很帥的撐車姿勢,回頭朝蘇梨笑:“又遇見了,走,我捎你們過去!”
這人就是服裝廠廠長的獨子,陳彪,三十歲在鄉村屬於老男人了,他會趕時髦,頭頂染了一嘬紅毛。他長得不錯,又有錢,便成了這一帶年輕女孩們心中的白馬王子,她們好像都認為陳彪前麵的老婆自己有問題才會挨打,換成她們一定會讓陳彪變成三好老公。
馬芳芳用三十年後粉絲們看偶像似的眼神驚喜地看著陳彪。
陳彪笑容曖昧地看向蘇梨。
蘇梨打死他的心都有。
戚驍臣對宋漪蘭用的是冷暴力,陳彪卻屢次朝丁小麗拳腳相加,作為渡劫的花妖蘇梨不能犯法,可她一定不會讓陳彪順順利利地做上什麼成功企業家,踩著女人的血瀟灑快活。她要讓陳彪家財散儘、身敗名裂、不得善終,比戚驍臣還慘千百倍!
無視陳彪的邀請,蘇梨麵無表情地往前走。
馬芳芳拉住她,小聲勸道:“經理好心搭咱們,你給他個麵子嘛。”
蘇梨甩開她手,諷刺道:“你稀罕你去啊,還是怕我不去陳經理就不捎你?”
馬芳芳就是這麼想的!
她長得一般,如果不是她與丁小麗關係好,陳經理怎麼會特殊對她?
但心思被人當著那麼多女工的麵說出來,馬芳芳臊得臉紅成了豬肝色,都快哭了。
蘇梨看向陳彪。
陳彪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蘇梨收回視線,加快腳步去了服裝廠。
她不會用縫紉機,裝也裝不來,趴在桌子上拖延時間,女班長過來問她為什麼不乾活,蘇梨就說肚子疼。女班長顧忌陳彪在追她,沒有給臭臉,繼續監督彆人去了。
中午發工資,蘇梨領了二十二塊五毛錢,領完就去跟女班長辭職。
女班長不懂發生了什麼。
蘇梨試著問:“可以把我這個月前半月的工資發我嗎?”
女班長按照規矩道:“那不行,下個月發工資時你再過來領吧,不過你乾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辭職?”
蘇梨笑了笑。
為什麼,當然是不想給陳彪更多騷擾她的機會。
離開服裝廠,蘇梨隨便逛了幾圈,然後去了鎮上的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