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上溫熱濕潤的觸感, 似乎還殘留著,可是耳邊又是他帶著熱氣的聲音。清晨的街道四下寂靜無人,唯有初冬的冷風輕輕拂過, 卻也澆不滅臉上滾燙的溫度。
紀染想要往後退,但是她的肩膀被沈執輕輕按住。
於是她僵立在原地。
沈執垂眸望著她, 似乎想要知道這個答案。剛才她說她擔心, 這句話一下叫他心底燃起了說不出的甜。
“染染。”他突然低聲叫了一聲, 聲音有點兒暗啞。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叫她, 之前總是聽聞淺夏這樣叫她,很好聽。
紀染被他這麼一喊,像是徹底醒過來般。
她終於伸手推開麵前的少年,有些著急又生氣地說:“你在乾什麼?”
紀染氣惱地伸手摸了下她的唇, 對,她是重活一次的人,可是不代表這就不是她的初吻。
就連紀染自己都不想提這家還是,但是她上一世不僅沒有交往過男朋友,就連初吻都沒有。
算起來,兩輩子了,沈執是第一個親她的男生。
所以這種氣惱尤為明顯。
沈執沉默不語, 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他輕聲說:“這是你初吻啊。”
紀染快被他氣死了, 居然還敢開口問。
於是她憤怒之下, 抬腳直接踢在沈執的小腿骨上,小姑娘穿著的馬丁靴子, 堅硬的質地著實是厲害,一腳踢下去,沈執的腿骨鑽心的疼。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罵他自己的。
紀染轉頭就往後走,她就不該擔心也不該這麼好心,應該讓他在派出所裡多待幾個小時。反正警察找到那個全家便利店調出監控,他也會出來的。
她著急什麼呀。
小姑娘穿著一件白色羽絨服,衣服後麵的帽子上綴著一顆絨絨球,特彆可愛,她走的快此時小球球在半空中一彈一彈。
沈執追上去的時候,伸手一下抓住她帽子上的這個小毛球。
紀染被他一拽,身體頓住微微後傾,結果一下後背撞到身後人的胸口。
撞的不是特彆厲害,就是一聲悶響。
沈執低聲說:“打了人,你跑什麼呀。”
紀染一雙清透眸子裡透著濃濃怒氣,有點兒惱火說:“我不是跑,我是不想搭理你。”
沈執被她這模樣逗笑了。
直到他暗啞著聲音說:“我也是第一次。”
紀染一愣。
等意識到他說什麼第一次的時候,臉頰上燒燙的熱度再次升騰,紅暈漸漸燒到耳朵根。
他第一次接吻,關她屁事啊。
紀染是真的惱極了,轉身又想走,不過沈執早已有了準備,低聲說:“你現在回去肯定也睡不著了,我帶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紀染不搭理他。
於是沈執抓住她的手腕,低聲說:“乖,聽話。”
紀染被他這種無恥的行為徹底逗樂,可是好巧不巧,路邊正好開過來一輛顯示空車的出租車,他揮手招了招,出租車在路邊停下來。
沈執直接拉著她上了車。
紀染無奈又不想跟他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於是隻能乖乖上車。
沈執說了一個地址,司機點頭直接開了過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到了地方,紀染發現也是一條挺普通的街道,兩邊都是各種各樣的小吃店,五顏六色的店鋪牌子,襯得這條街特彆有煙火氣息。
下車之後,沈執直接領著紀染到了一家陳記小吃的店裡。
門口就是小店的廚房間,用玻璃隔出來的一個小小地方,裡麵擺著的圓形大鍋上,整整齊齊擺著一整鍋的鍋貼,金黃色的外表看起來就香香脆脆。
隔著玻璃房就能聞到裡麵的香味。
彆說,紀染真的餓了。
她一大清早起床就跑了一趟派出所,雖然知道沒什麼大事兒,可還是擔驚受怕。這會兒放鬆下來,她有點兒饑腸轆轆的感覺。
誰知她剛舔了下嘴唇,突然肚子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還是那種站在她身邊的沈執一下就能聽到的巨大咕嚕聲。
她立即撇頭看過去,沈執神色淡然,她咬牙說:“你不許偷笑。”
本來沈執確實沒想到笑,畢竟自己的小姑娘還是要給點兒麵子,誰知她這麼一說,沈執反而憋不住了。
他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還對店主說:“麻煩,五兩鍋貼,還有兩份小餛飩。”
這裡的鍋貼分量很足,所以當老板把他點的鍋貼端上來的時候,紀染看地有些怔住。直到她小聲說:“這個會不會太多了?”
“沒事兒,你隨便吃,剩下的我來解決。”
沈執將麵前的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她。
紀染猶豫了幾秒鐘,她每次都覺得事情發展的不太對勁,明明之前她還因為他偷親自己生氣,可是現在呢,她居然坐在他對麵準備吃早餐。
紀染抬頭朝他看了一眼,討厭嗎?
好像並不是那麼討厭。
正好老板把兩份小餛飩也端了上來,沈執把勺子放在她的碗裡時,抬頭朝她看著,輕聲問:“試試看。”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像是被蠱惑了般,紀染乖乖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餛飩放進嘴裡。
入口便是極鮮香的味道。
等她又喝了一口湯之後,低聲說:“很好吃。”
沈執笑了起來,他低頭也吃了起來,隻是好久之後,他突然說:“這是我第一次帶人來。”
紀染心頭微震,再也說不出話。
*
等兩人吃完,準備離開的時候,紀染突然想起來問道:“唐振鵬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執搖了搖頭。
其實他也並不知道,隻知道警察一大清早來到他家裡,要求沈執配合調查。因為唐振鵬昨晚回家的時候,被人襲擊,據說傷勢還特彆嚴重,現在還在醫院昏迷著。
紀染驚訝道:“除了你之外,是不是還有人知道他做的事情?”
這個唐振鵬是個學生,而且是老師和家長眼裡的好學生,除了他做下的那些事情被人發現了伺機報複之外,紀染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會讓他遇襲。
沈執聲音很沉,低緩地說:“常在河邊走,怎麼可能一直不出事。說不定除了夏青之外,他還對彆人下手了。”
紀染點頭,對,這個唐振鵬心理絕對不正常。
說實話以他的長相和成績,真想誘惑喜歡他的小女生做些什麼,絕對也是可能的。但是他偏偏要用強的,說不定他心底就是這種喜歡這種強製的感覺。
隻不過這種事情,可是犯法的。
說不定真的是他又對彆人下手,但是對方沒有選擇報警,而是直接報複他。
沈執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摸了下,低聲說:“彆想了,他的事情有警察來考慮,你專心今天的比賽好了。”
說到比賽,紀染總算是想起來了。
此時八點多了,離比賽還有一個多小時,於是沈執又打車領著她一起去了比賽的場地,市中心的體育場。
他們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有很多家長陪著孩子一起來比賽。
今天是高中生級彆的比賽,也有老師直接帶隊過來的。這次四中的帶隊老師是許老師,紀染到了的體育館的時候就要去找許老師他們。
她離開的時候,朝沈執看了一眼,低聲說:“你要是覺得比賽很無聊,可以先走的。”
“不會,我還要等著你拿冠軍呢。”沈執淺笑地望著她。
紀染笑了下,明眸善睞那樣清純動人,她揮揮手跟沈執再見,直接轉身離開。
到了比賽開始的時間,主辦方在開始之前,就提前跟觀賽的觀眾說清楚,因為場地裡的選手們需要安靜的比賽時間。因此他們觀看的時候,必須安靜,安靜再安靜。
比賽是在羽毛球場舉行的,中間擺著一個又一個桌椅,整整齊齊。
此時選手已經各自坐好,而觀眾是在四周的看台上坐著,這裡麵不止是學生的家長,還有不少是市裡的數獨愛好者。
比賽開始之後,看台上很安靜。
沈執的眼睛始終看著場地裡的少女,她穿著白色羽絨服在參賽選手裡格外的顯眼。今天因為不是上學時間,她長發垂下柔順地搭在肩頭。
當她淺淺低頭時,頭發順著肩膀滑落了下來,隨後他伸手輕輕地將黑發挑起夾在耳後。
少女的動作自然而隨意,偏偏落在沈執的心底卻那樣可愛。
比賽場地的正前方豎著一個巨大的計時器,紅色的時間數字有種觸目心驚的感覺。直到場地裡突然一個女孩高高舉起手掌,裁判走到她身邊。
隨後在裁判的示意下,女孩緩緩站了起來。
本來安靜的周圍一下嘩然起來。
“這個小女孩是放棄了嗎?”有個人奇怪地說道。
“不可能吧,應該是答完了吧。”
“怎麼會,這才多長時間,半個小時就能寫完?”
“真的,你看裁判收了她的卷子。這個答題速度,得是數獨天才吧。”
“彆看小姑娘年紀小,這種天才少女其實才最厲害。”
周圍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在討論提早交卷的白衣少女,隻有沈執微微輕笑,她一直都是天才,可是她也從來很努力。
在他們都看不見的地方,她一直那麼努力。
因為他親眼見過,小小的姑娘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
過了千禧年之後,各種奇怪的輔導班層出不窮。隻有九歲的紀染已經學習數獨三年,她很喜歡這種數字遊戲。
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枯燥的訓練,而是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