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歉意(1 / 2)

當直毗人靠近過來時, 直哉原本是想要起身逃跑的。

可禦子的身體狀況已經危在旦夕了,經不起太大的動作。

沒辦法,直哉隻能一邊緊盯著直毗人的動向, 一邊隨時準備再召喚出影子裡的滅儘龍。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直毗人對待他的態度相當的友好。在明知道隨時可能會被滅儘龍襲擊的情況下, 他仍然毫不防備地踏入了直哉的影子範圍內, 而且渾身一點防守用的咒力都沒有。

“直哉!”這位一直以來都是以老奸巨猾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麵前的父親,語重心長地對草木皆兵的小兒子說:“聽好了, 如果你真的如我猜測的那樣,擁有我們禪院家至高的術式的話, 那麼你值得所有的耐心與尊重。”

“像是為了一個不明來曆的女孩,低聲下氣地哀求他人這種事,就算是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大可不必。”

直哉看著他脫下自己寬大的外袍, 罩在條月禦子身上,眼神中始終帶著警惕和疏離。

和甚爾說的很不一樣,對方在看到他的龍之並沒有立刻發難,把他和一百隻咒靈一起關起來什麼的,雖說那樣也不錯……但直毗人的做法就像是很普通地在接近他,甚至帶一點巧妙的討好。

但直哉不相信這件事會這麼輕易地揭過, “不用和我說這些, 先救人。”

直毗人笑了:“對, 就是這樣。”他意有所指,“再強硬一些!你表現得越霸道, 他們反而越會相信你值得。”

“……”這又是個什麼道理?

直哉實在搞不懂他這個‘父親’究竟在想些什麼。

見他的眼神還是沒有絲毫的軟化,直毗人知道不可能靠三言兩語就獲得信任,如果直哉真的那麼好騙的話, 他反而要感到頭痛了。

他將條月禦子的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從直哉手中接過了她。

想要獲取信任的第一步,就是先為對方提供便利。

直哉原本拽著禦子枯瘦的手腕不肯鬆手,可直毗人一個巧勁兒,就將他的手指掰開來。

“先跟我走吧,我能保住你們。現在‘帳’外全都是族人,你也不想這女孩被發現,不是嗎?”

“……”

滅儘龍的大角都在影子表麵露出一點頭了,結果又被直哉按了回去。

他的確不想讓更多的人見到禦子,直毗人表現得這麼好說話已經出乎他的意料的,禪院家其他人見到條月禦子會有什麼樣的態度,他完全不敢賭。

不得不說,直毗人真的十分敏銳,一眼就猜中了直哉的心思。

直哉忍不住回想起真奈給他說過的那些,有關於這位父親的‘豐功偉績’……果然不能輕易相信這樣一個城府極深,老奸巨猾的人。

他垂下眼簾,試圖從地上站起來,跟上直毗人的腳步。

然而一陣撕裂般的痛感忽然從全身各處傳來,直哉疼得忍不住低喘一聲,踉蹌地栽倒在地。

直毗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應該是剛才強行使用咒力強化身體,操作不當而導致的肌肉拉傷。不過這些當然不能對直毗人說,直哉忍著劇烈的疼痛,滿頭冷汗地站起來,“沒事,稍微有點脫力罷了。”

他咬著牙爬起來,在褲子上拍了拍手掌沾到的灰塵。

“……是嗎?”直毗人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這個說法,他狹長的雙眼從一頭瞥到另一頭,鼻腔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不過這也正好,走吧。”

沒有解釋‘正好’是什麼意思,他橫抱著輕如枯木的條月禦子,大步朝外走去。

直哉拖著一身使用過度,用酸痛在向他尖叫投訴的肌肉,勉強裝作無事地跟上。

一路上,他的冷汗幾乎將背的衣服全都濕,嘴唇被咬出了零星幾點血痕,成了他慘白的麵頰上唯一一點鮮紅的顏色。

直毗人或許察覺到了,或許沒察覺,但他始終保持著同一個步速朝外走著。沒有為了等他而放慢腳步,更沒有問一句‘能不能跟得上’。

如果他這個小兒子真的像他想的那樣,擁有著傳說中的天賦的話,那麼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說‘遷就’他。

凡人能做的,隻不過是驚恐地被天才飛速趕上,然再被他們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遠遠拋在身。就算心有不甘,也隻能站在地麵上,高高仰視雲端罷了。

直毗人所要做的,就是從接下來開始的每一個時刻,向所有人證明這一點——他禪院直毗人的兒子,就是這樣光芒萬丈的‘天才’。

……

直哉的庭院外,此時已經聚集了上百人。

這些人裡有職責所在,專門趕過來調查情況的軀具留隊以及術師部隊‘炳’;也有碰巧留守在本家,前來湊個熱鬨的普通禪院族人。

一開始事情鬨得很大,強烈到衝天而起的陌生咒力忽然就出現在族地之中,還沒有人能解釋出個緣由。大家都以為是外敵入侵了,驚疑不定地等待著調查部隊給出一個結果。

但不久,當他們發現擴散的咒力被牢牢鎖在了一個透明的‘帳’中時,他們就都放下了心。看來事情都在掌控之內,隻要敵人不能突破帳,就沒什麼好怕的。

就這樣,聞聲前來圍觀的禪院族人越來越多。直毗人的近侍一開始還能叫他們都遠離這裡,但隨著麵來的人越來越多,他不得不動用權力,叫軀具留隊幫忙圍起了現場。

沒辦法,直毗人大人在獨自一人進入帳中之前曾交代過,除非看到了他發出的信號,否則不許放任何人進去。

帳內的咒力已經形成了生得領域,證明裡麵的咒靈至少也是特級水平的。雖說以直毗人大人的能力,祓除一隻特級咒靈穩穩當當,但近侍還是忍不住擔心。

萬一裡麵還有更多的人在埋伏呢?

可當時的直毗人隻是掃了旁邊一眼:“不會的,你說對嗎,甚爾君?”

近侍悄悄地往甚爾那邊一看:“……”

嗚哇,果然還是臉黑得像碳一樣,表情幾乎要吃人。

甚爾君原來這麼擔心直哉君麼?真是沒看出來。

被近侍不動聲色地揣測著的甚爾心情的確很差,非常差。但不是因為擔心直哉,不對,也算是擔心他,隻不過不是人身安全那一方麵。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