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七支劍(1 / 2)

很多人光聽過咒術師殺手的名號, 而從不知道這個名字背後隱藏著的人是誰,這得益於甚爾從一開始就很嚴格的保密措施。

這極大地方便了他現在的行動,沒人會把這件事和禪院家或直哉聯係到一起……除了那個親眼見過直哉的中介人, 不過那個人後來也被直哉控製起來了,未來大概會加入孔時雨的事務所,從地下轉為半地上。

除非他選擇背叛直哉, 泄露出‘雇傭咒術師殺手的人是十影’這個秘密,否則直哉是不會虧待他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 他誤打誤撞有了一個更可靠的靠山,也不算吃虧。

甚爾當初選擇隱瞞真實身份的時候, 倒也沒有什麼縝密的考慮或計謀,純粹是不想再和禪院家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罷了。

在他剛離開禪院家那兩年, 就算隻說名字,也會偶爾有人想起:“啊,是禪院家那個沒有咒力的……”

甚爾極其厭惡這種情況, 所以後來入了這一行後, 乾脆連名字也不提了。一切與委托人的接洽都交給孔時雨負責,沒有人能把禪院甚爾這個知名的無咒力廢物和地下咒術圈大名鼎鼎的術師殺手聯係到一起。

實在是兩者的反差太大了……在親眼見過天與咒縛前,誰能想到一個毫無咒力的‘普通人’能單殺一個強大的咒術師呢?

實在是如今的咒術體係埋沒了甚爾,他其實值得更好的一切, 但這種念頭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禪院家抹殺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 自己隻配在一個無人能發現的角落裡自生自滅。

直哉的出現算是給他死寂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 在離開禪院家之後,甚爾就這樣隱姓埋名地活了一段時間。

這種情況直到他遇見現在的妻子後才有所好轉,而那又是個很長的故事了。

總而言之,當他再次以‘咒術師殺手’這個身份行動起來的時候,他本以為自己會有不適應, 但事實上他很快就習慣了這個角色。

就是在躲過一道又一道致命的機關之後,他嘀咕:“好像身手有點退步了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最機敏的反應需要在長期的危險中慢慢鍛煉出來,一旦安定下來,這種能力就會變得遲鈍,直到完全退化,變成與常人無異的鬆懈。

甚爾身為完全體的天與咒縛,無論如何不會淪落到那種地步。但相比於他自己的巔峰期,這些年安逸的生活明顯把他的危機意識給磨鈍了。

假如他們一家真的是普通人,一輩子不會被牽扯到常理之外的危險當中的話,這樣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問題是,沒人能保證一帆風順的未來。不光甚爾自己有特殊的體質,他兒子都是十影法!

就連看似是徹徹底底的普通人的彌生,甚爾都擔心她的未來……能看上過去的自己,萬一以後再遇到什麼危險分子可怎麼辦啊?

不得不說,他對以前的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準確的。

隻是這樣一來,可就不能耽於安逸了啊。

這麼一想,甚爾倒是要感謝直哉。如果不是對方牽頭,他也不會主動從家庭生活裡走出來,重新撿起以前的本領。

現在的甚爾可不像少年時期的他自己,覺得十影法也沒什麼不一樣,隻不過會受到更多的優待……絕佳的天賦術式背後,是比常人更加龐大的咒力儲備,以及更容易在青春期席卷而來的精神崩潰。

直哉固然是順利挺了過來,但低頭看看自家幼稚得不行卻偏偏喜歡強裝堅強的小崽子……甚爾覺得他不太行。

在經曆了這麼多之後,甚爾也算明白當初把直哉單獨留在禪院家,倉皇出逃的自己是有多混賬了。也正是因此,他不能在惠身上犯下同樣的錯誤。

這些想法他都沒有對直哉說,一是因為他本就不是喜歡吐露心事的性格,二來……現在再來說這些,對直哉之前那十年也是於事無補。

現在的他所能彌補的,也就隻有當直哉需要的時候,果斷出手幫他完成想做的事。

就比如說潛入人家神社裡盜寶什麼的。

重新換回自己那身黑T白色功夫褲的甚爾:想他堂堂咒術師殺手,如今居然淪落到偷雞摸狗的地步。

真是世事難料啊,他不禁感歎。

對普通人,甚至絕大多數咒術師來說無比致命的行動,被他簡單總結為了‘偷雞摸狗’四個字。要是布置下這一切的石上神社知道了他的評價,估計會氣得哭出來。

但甚爾的確沒感覺到太大的難度,他甚至有心情考慮回去後該怎麼鍛煉自己,彆再讓身手繼續退化。

假如說曾經巔峰期的他是一百分滿分的話,那現在的他已經是九十五了。

而石上神社的防禦評分:不及格。

雖然難度不夠入眼,卻步驟卻足夠麻煩,各種機關和咒術一道接一道,令甚爾心煩不已。

看得出這裡是受過精心布置的,這把七支劍也不像外界流傳得那樣,隻是一把擺著好看的供奉品。咒術師不在對自己無用的東西上多花半分心力,這一點在禪院家和甚爾的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印證。

但如此一來,也說明了一旦七支劍失竊,後續的追查肯定會很麻煩。

換作以前的甚爾,這種一看就很麻煩的活肯定是看都不看一眼的……當然報酬足夠多的話另說。

很久以前,地下咒術界就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沒有咒術師殺手無法完成的任務,如果有,那肯定是報酬還不夠多。

但說出這句話的人肯定不知道,如果委托人是禪院家的十影,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討要車費什麼的隻是玩笑話,實際上,隻要是直哉的請求,就算沒有報酬甚爾也會出手的。

唉,沒辦法,誰讓他欠了那小子呢。

甚爾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繼續向石上神社的深處進發。

……

另一頭,旅館中,直哉正在影子中和多日不見的麒麟聊天。

沒錯,這頭電驢時隔多日,總算敢在直哉這邊露頭了。當初它察覺到嵐龍的氣息,匆匆跑路,回來後很是對直哉體貼小意了一段時間,幾乎是有求必應。

“你是雷屬性,剛好我家雷狼龍也是,不如找個時間你帶帶它?”

直哉陰險地心想:把家裡最鬨騰最會拆家的狗子托管出去,讓這頭電驢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人心險惡。

麒麟自然是答應的。

它聽說過雷狼龍一族的名頭——被嵐龍從棲息地趕出去的那群電狗嘛,聽上去就很好欺負。不過是一頭十歲大的電狗幼崽,能有多難帶。

嵐龍它不敢惹,被嵐龍欺負的狗子它還管不了?

直哉得寸進尺:“那以後如果有同樣雷屬性的怪物,我也交給你調/教一下行嗎?”

現在的麒麟還不知道自己即將經曆什麼,麵對直哉的請求隻是滿口答應:好說好說!

不管直哉說什麼它都會儘量順著的,因為講道理,親自接引自然法則的古龍歸位這種好事,是多少古龍眼巴巴等著的一張大餅。等到直哉和滅儘龍真正完成了他們使命的那一天,不光是他們兩個,連帶著指引他們的麒麟也能獲得不小的好處。

雖說麒麟最開始是真的為了保護世界才去追逐滅儘龍的氣息,直到發現這位古龍中的二五仔居然和一個人類成為了彼此的半身,而那個年輕的人類還相當通情達理好說話,麒麟的小心思這才活躍起來……但這話說出去彆的古龍也不會信啊!

它們都是隻看結果的,而這件事的結果就是麒麟獨自吞了所有的好處。

那麼在古龍們看來,它們必然是要把這頭電驢暴打一頓出氣的。

說句心酸的事實,彆看麒麟在直哉麵前這麼風光,在古龍種這個神仙打架的圈子裡,它很難和其他高位古龍較量。尤其是脾氣不好的嵐龍……不到要緊關頭,麒麟實在不想和它發生正麵衝突。

所以隻能苦了剛剛從咒力暴動中恢複過來的直哉。

好在他順利地和嵐龍溝通了,把它勸回了怪物的世界。不然這位一旦鬨騰起來,恐怕大半個東京都要被毀個乾淨。

麒麟對這個年輕的人類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它為他指引了一條方向,打算作為留他獨自麵對嵐龍的補償。

偷……啊不,‘獲得’七支劍這個主意,就是它給直哉出的。

原因是它從那把劍中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毀滅氣息,和滅儘龍無差彆毀滅一切的天命不同,那把劍是專門鑄造出來斬斷某種特殊生物的。雖然職能並不完全相同,但對於現階段的直哉來說,也足夠用了。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類來說,七支劍中的力量或許不那麼明顯,但是對麒麟這種級彆的生物來說,那股劍意簡直就像黑夜中的啟明星,耀眼極了。

而且它正在急切地呼喚著某個使用者的到來,這說明神劍自己也感受到了天命的到來。或許是有急需它去‘斬斷’的生物出世了,又或許是大的災難即將到來。麒麟不知道為什麼它的守護者們還能這樣無動於衷地鎮守著它,而不是想方設法給它找一位匹配的使用者,放它出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但總而言之,有便宜不占王……啊不,該出手時就出手,無主的神劍,配古龍的半身,剛剛好。

反正閒置也是浪費,不如拿來你用!麒麟攛掇著直哉去取七支劍。

在經曆了這頭電驢和嵐龍這兩頭風格不同但同樣不靠譜的古龍後,直哉對古龍這個群體的光輝濾鏡也減弱了不少。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這不就是偷……”

那個音節還沒發完,麒麟就義正言辭地‘噅噅’了一聲。

天命者的事,怎麼能叫偷呢?

那叫寶劍配英雄,想必七支劍也會很樂意從那個不見天日的忌庫裡出來透風。

它催促直哉快快動手。

直哉事先調查過,按理來說,作為日本境內最古老的神社,石上神社不該是如今這個半沒落的狀態。可不知為何,大家不約而同地忽視了它,叫它和天理市一起,成為了當今咒術圈核心之外的隱形者。

連帶著石上神宮的鎮社之寶七支劍也被邊緣化了,說是神器,可看守力度卻遠遠不如咒術高專中的忌庫。所以他才敢借著明麵上任務的幌子,悄悄打起這件寶貝的主意。

直哉心虛地想著:剛好自己手裡的咒具總是消耗得很快,換一把神劍,或許就能用得時間長一點了吧……或許。

咒術協會想讓他表麵上麵試新生,暗地中調查天理市咒靈增加的真相。

而直哉則是明麵上調查,暗地裡把主意打到了彆人神社的寶貝身上。

這一波著實是套娃了!

而盜寶這樣的事,直哉當然不好親自去做。不是說他做不到,而是作為禪院家的繼承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暗中關注。就算沒有人跟著,失蹤的這段時間事後也會被人拿出來說道。如果在七支劍失竊的晚上他沒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是百分百會被懷疑的。

假如直哉與這事沒有關係,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問題是他就是這事的幕後主使,這心立刻就虛了!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走保密性強的地下渠道更好。

而地下咒術圈中,直哉最能信得過的莫過於半隱退的甚爾。

而甚爾也沒叫他失望,不過半個夜晚的時間,整個城市都還在沉睡著,他就把七支劍給他帶回來了。

直哉所在的房間被各種咒力檢測手段監控著,可甚爾沒有咒力!這就導致他成為了咒力監控體係下的死角,任何依靠咒力來檢測生命體存在的道具都無法發現他。

看到他出現的時候,直哉都驚了:“這麼快?”

甚爾把背後巨大的長條狀包袱一甩,“比我想象得還要輕鬆。”

這時候他就絕口不提身手退步的事了。

堂堂神劍,被一塊隨便哪裡扯下的幕布胡亂一裹,然後就被帶到了直哉麵前。

直哉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你能對神劍放尊重點嗎?”

甚爾不以為然,“一把劍而已,有什麼好尊重的。”

就連活生生的人他都不怎麼放在眼裡呢,更何況一把死物。

可就像是要抗議甚爾的輕視一樣,安分了一路的七支劍忽然在亂七八糟的包裹裡猛地彈動了一下。知道的明白這裡麵包著的是一把劍,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麵裹了一隻活物!

甚爾這下真的有點驚訝了,“這把劍還會動??”

他這一路到底是背了個什麼東西回來啊?

直哉也沒想到七支劍居然能做到這樣的事,不清楚這是巧合,還是它真切地對甚爾的言論表示抗議。

在影子中的麒麟說出沒有感受到威脅後,他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七支劍表麵上的破布給它扯開。

沒有什麼神光外放的特效,更沒有平地一聲驚雷。這把和最古老的神社一同流傳至今的劍安靜地躺在直哉麵前,露出了它時隔千年卻依然美感十足的外表——

——如美玉一般瑩潤微青的質感,以及樹枝一般向外延伸的分叉,讓這把劍看上去不像武器,反而更像是一把精美的工藝品。

它的長度也不是一般人使得動的,足足兩米,立起來甚至比直哉還要高,為了把它背回來,甚爾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直哉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觸那瑩瑩發光的劍身。

見七支劍乖乖叫他碰了,甚爾輕微動容。

要知道,在他碰的時候這把劍可不是這個反應……那噴薄而出的龐大咒力簡直就像個被輕薄了的良家,憤怒地對鹹豬手的流氓尖叫:莫挨老子!

所以他才不得已扯了一塊簾幕,草草把它包裹起來。

而反觀直哉,不僅能碰,還能把它拿起來仔細察看。七支劍沒有半點不樂意,在他手裡乖巧得仿佛一把玩具劍。

甚爾:“……”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和室狹小,直哉沒有莽撞地在屋裡揮舞七支劍,而是小心地將它拿到眼前仔細打量了一遍,然後心懷敬意地把它重新放回了桌麵上。

“外麵說七支劍是一把鐵劍,長度隻有七十五厘米,雖然我一開始也不是很相信,但沒想到真品居然是……”直哉詞窮了片刻,最後隻能用最平直的言語道出心中的感觸,“……這麼美的一把劍啊。”

而且長度也是他最喜歡最習慣的,作為長期狩獵大型怪物的獵人,直哉可用不慣過於小型的武器,那和拿著牙簽紮大象有什麼區彆?

七支劍顯然對他的評價很受用,再次發出瑩瑩的光芒。

要是好感有形狀,這會兒它發射出去的單箭頭大概能把直哉戳成刺蝟。

誰知,直哉緊接著感歎道:“這麼漂亮,我都不舍得用了。”

七支劍:?!

它趕忙發出‘嗡嗡’的輕鳴聲,示意直哉不要吝惜自己是一把美劍,該怎麼用就怎麼用!它就是為此才來到他手上的啊!

直哉不知為何,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意思。如果說小時候和滅儘龍初見的那次能無師自通龍語,是因為他們倆是命中注定的半身,那這次和七支劍的又算什麼呢?……對方甚至不是活物!

他茫然了,轉頭問甚爾:“你有沒有聽到它在說話?”

甚爾倒是對於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神奇事件都能接受良好,反正從他小時候這種事就發生過很多次了,能聽懂一把劍的話也不算稀奇。

直哉在他心目中,換個性彆大概就是個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啥的,能做到他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比如應付禪院家什麼的……還能和其他物種交流,反正不是普通人類。

他把自己的想法坦誠說出來,直哉:“……”

期待這家夥能說出什麼建設性意見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這麼多年居然也沒長點記性。

而麒麟對於這種情況顯然也沒有了解。

最後,直哉隻能將一切都用一句‘天命’做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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