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解讀與判斷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對遊安理來說總是很容易。
談不上是察言觀色,隻是一項熟能生巧的生存技能而已。
畢竟像她這樣的人,要想在這個社會上好好活著, 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而在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各類人之中,對遊安理來說最好掌控的,就是像左顏一樣的人。
起初她是這樣定義左顏的。
但後來這個定義的範圍內,就隻剩下了左顏。
因腿傷失去了書店工作的那段時間,遊安理不得不像大部分人一樣, 在國慶節無所事事地度過假期。
她跟自己打了個很無聊的賭,以此來打發這枯燥無味的悠長假期。
賭注暫且還未想好,她就已經贏了。
國慶節的最後一天假期,在外麵躲了將近一個星期的人總算是發現了自己的書包還在家裡, 隻能灰頭土臉地在大早上就趕回來補作業。
遊安理站在衣櫃前換衣服, 聽見外麵走廊上那做賊一樣的腳步聲,無聲地笑了笑。
對麵的臥室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打開, 遊安理走出房間, 捏住了“小偷”的後衣領。
“你書包在我房間。”
躡手躡腳的人被這一句話嚇得炸了毛, 一邊猛拍著胸口,一邊回過頭來。
遊安理一眼就知道她嘴巴裡要吐出什麼臟話,隻給了她一個平靜的眼神。
於是她就把那句話給咽了回去,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眼睛卻躲閃著不敢看過來。
這膽子, 能有喝醉後的十分之一都是抬舉她了。
遊安理瞥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捏著她的後衣領就往自己房間裡走。
“離晚上睡覺還有十四個小時, 扣除午飯和晚飯, 以及上廁所的時間, 你還有十二個小時。”
“兩個小時哪裡夠啊!”
“你作業動過一個字嗎?”
“……”
日上三竿, 埋著頭在書桌前寫作業的人總算是集中了注意力,不再一會兒轉筆玩,一會兒扣橡皮擦了。
遊安理收回視線,繼續翻看手裡的《非理性繁榮》。
原本她的計劃已經包括了在今天之內看完這本書,如果她打的賭輸了的話。
但現在顯然是沒這樣的時間了。
遊安理想著,卻沒有感到不快。
也許比起損失的時間和價值,贏得了一個賭注更讓她愉快。
儘管現在她也還沒想好賭注是什麼。
在外麵瘋玩了快一星期的人,回來後老老實實坐一下午就已經是極限了。
時間越接近晚飯時間,她越顯得暴躁,開始不停換姿勢坐,一會兒翹腿,一會兒抖腿,啃鉛筆頭的頻率也變得更高。
遊安理想起了前段時間在書店裡翻到的那本《寵物兔飼養手冊》。
上麵詳細介紹了兔子這種生物會在什麼時期變得暴躁不安,並且伴隨著明顯的破壞行為,例如啃咬、刨地、摔打等。
遊安理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眼,後知後覺地得出結論——
這隻快成年的兔子,已經進入了“青春期”。
其實遊安理並不是真的對這件事“後知後覺”。
同為女性,她也經曆過發育和青春期,身體從少年到成年,這個階段是自然生長的必然規律,沒什麼特彆的。
但作為一個年紀還不大的人,她的人生是殘缺的,所以她從不以自己來衡量周圍的其他人。
也就忽略了同住屋簷下的另一個女孩每天的變化。
她並非是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
早在一周前,在那個她向來不喜歡的節日裡,她非常深刻地、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女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儘管耍酒瘋的難纏程度完全不亞於任何一個發脾氣的小孩子。
但正因為認知到了這一點,遊安理才第一次對人食言。
有些事情她還沒有太清楚的概念,卻也明白可做和不可做的區彆。
時間到了做晚飯的點,遊安理放下書,看著已經要按捺不住的人,開口道:“休息吧。”
小姑娘立刻扔下了手裡的筆,從椅子上跳起來,張牙舞爪地伸展著四肢和脖子。
遊安理下了樓,開始了時隔一周的做飯。
這幾天一個人住在這裡的時候,她儘量減少了自己使用廚房的次數,畢竟這裡所有的東西都不是她的,能不動就不動。
等到明年夏天,小姑娘順利結束了高考,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到時候,她帶了多少東西進來,就帶著多少東西離開,銀貨兩訖。
吃晚飯的時候,飯桌上的另一個人難得安靜。
遊安理知道她是不好意思的,如果作業沒在家裡,她可能今天都不會回來,明天直接去學校上課了。
雖然想說一句“喝醉之後做什麼事情的人都有,不用太當回事”,但考慮到小姑娘最好麵子,遊安理還是沒有開口提一個字。
反正時間久了,隻要不去提,自然而然就會忘記的。
這個時候的遊安理沒有想過,在不久之後主動提起這件事的人是她自己。
吃過晚飯後,小姑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犯懶犯困了。
遊安理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所以白天的時候一點休息時間也沒給她,否則晚上睡覺前她是肯定寫不完的。
“還有兩套卷子,抓緊時間寫完,寫了就可以睡了。”
她拿筆敲了敲書桌,讓打瞌睡的人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