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這個清晨, 左顏隻清醒了短短一瞬間。
她一直哭,一直哭,從疼到掉眼淚, 再到後麵露出遊安理最熟悉的神情,讓人懊惱著、躁動著,然後毫不猶豫地變本加厲。
左顏一次又一次失神,紅紅的眼睛往下滑著熱流,哽咽到發不出聲音, 隻能不斷用氣音叫她:“遊安理,遊安理,遊安理……”
她一定不知道,這種示弱隻會讓她吃更多苦頭。
遊安理第一次在這樣的情境下開口說話, 一句接著一句, 甚至比她平日裡每一天說的話都要多。
左顏也第一次知道了,抱著她、吻著她的這個人, 並非是真的沉默寡言。
她的內裡像是閘門被翻湧的洪流衝破一般, 傾瀉而出, 那些純粹的、漆黑的、濃烈的東西,將左顏徹底淹沒。
到最後,左顏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隻記得她帶著疲憊和沙啞的聲音, 說出的那句讓人靈魂顫栗的話——
“所以, 都是你活該。”
遊安理是一朵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
左顏一直很遺憾自己沒有從最開始就認識到這個事實。
——當然,被遊安理的完美假象欺騙的遠遠不隻自己一個人, 甚至可以說, 這個世界上了解到這一點的才真正隻有自己一個人。
以前左顏是這麼認為的, 並隱隱為此感到優越。
但時隔多年再一次領教到這種滋味時, 左顏在死去活來的折磨裡悔恨莫及,並再一次深深認同了遊安理的那句話。
——她是真的活該。
禁不住誘惑,一點引誘就會上鉤,死性不改,記吃不記打,可不就是活該嗎?
明明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是個火坑,卻還是一邊說著“我不會再犯傻了”,一邊主動跳了進去。
甚至在這整個過程裡,她唯一感到不安和遲疑的一點,竟然隻是一句——
遊安理真的原諒她了嗎?
又一個忙碌的清晨從窗外降臨,幾縷光鑽進了窗簾的縫隙,落在相擁而眠的兩人身上。
左顏在一片雪白裡睜開眼時,第一個念頭是摸出手機,打開軟件,立刻去回答一個提問:
“早上在美女領導的懷裡醒來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謝邀,口感很好。”
實際上,在四天前她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景的時候,就已經想做這件事了。
但那畢竟是明晃晃的“勾引”和“沒把持住”,左顏覺得挺丟人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也就沒有心思再去回味。
遊安理的確是個陰險狡詐的女人。
根本不給左顏一丁點從重逢這件事的衝擊裡回神的時間,在最佳的時機裡抓住機會,雷厲風行地給她上了一堂課,讓她認清了自己。
左顏這幾天每次去複盤那個晚上的時候,都還搞不清楚到底是遊安理的美色對她有致命吸引力,還是遊安理這個人就壓根兒讓她無法拒絕。
趁現在遊安理還沒醒,左顏決定冷靜下來好好捋一捋。
首先,遊安理是她的初戀,同時也是所有方麵的初體驗對象。
左顏在戀愛和性方麵的每一次開竅,都是因為遊安理這個人,而不是像大多數人那樣,因好奇心而萌發,一點點摸索出經驗,然後再在遇到合適的人之後實踐與體驗。
可以說,她完全是反著來的。
因為不了解“普通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就分不清自己的衝動是單純的**還是彆的東西。
左顏已經快要二十六歲了,早已經不會用十八歲的腦子去思考問題。
雖然她的確因為再次遇見遊安理而方寸大亂,甚至這一個多星期以來都完全被遊安理牽著鼻子走,關係不清不楚的就上了床,還住在了一起。
但她不是真的喪失了理智和思考能力。
要知道,辦公室戀情可是大忌,她倆這種關係連辦公室戀情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一夜情,搞不好還要背個“被領導潛規則”的罪名。
所以左顏一直在回避,不僅是回避她和遊安理的過去,也在回避她們的進一步發展。
但顯然她失敗了。
無論主觀認知裡的她再怎麼認定自己是在回避,客觀情況下來看,都是她自己促成了眼下的這個局麵。
要不怎麼說她活該呢。
明知道這白白甜甜的蘿卜有毒,還非要饞人家身子,饞就算了,還管不住嘴。
左顏再也沒臉去鄙視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了,她連犯罪工具都沒有,不也還是犯錯誤了嗎?
——此處的兩種情況不能相提並論,但左顏顯然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自怨自艾中,並且還會持續下去。
被窩裡暖乎乎的,左顏情難自已地翻了個身,想伸展一下被摟著睡了一晚上的身體,然而剛動了一下,就扯到了隱隱作痛的地方。
她張嘴“嘶”了一聲,痛得齜牙咧嘴。
左顏無法想象自己今天要怎麼去公司上班,光是想想都眼前一黑,差點兒暈過去。
罪魁禍首還抱著她的腰睡得正香,左顏怒從心頭起,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
於是她忍著身體上的不舒服,拉開自己腰上的手臂,一個翻身壓住遊安理,高高推起還沒醒的人,把自己嘗的滋味都給加倍奉還了回去。
遊安理就是在起起伏伏中醒來的。
她睜開眼,視野剛一清晰,就對上了一雙冒著紅光的兔子眼,活像是要把她連皮帶骨吃進肚子裡。
——雖然已經在吃了。
遊安理不著痕跡地打了個哈欠。
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以至於連這一覺的時長都沒法準確估算。
遊安理想著,側頭去看床頭櫃的電子鬨鐘,打算確認一下時間。
這個舉動惹惱了身上的人,她一把捏住遊安理的下巴,強迫她收回視線,然後有些惱火地吻了上去。
“你給我專心點。”
左顏凶巴巴地咬了她幾口,低聲警告她。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了。”
遊安理懶散地說著,半眯起眼,長卷黑發淩亂地散落在雪白肌膚上。
左顏很討厭她這種高高在上的論調,明明現在任人宰割的是她。
所以左顏給了她一點教訓。
遊安理悶哼一聲,下巴一揚,露出柔美的下頜線,和那截纖細白嫩的天鵝頸。
左顏忍不住得意,彆的不說,學習的能力她可是被某人親自教出來的。
被自己用的手段和技巧回饋到自己的身上,這滋味一定不錯。
左顏想著,就在她耳邊說了出來。
遊安理側過頭,唇瓣在她的嘴上一擦而過,回敬道:“那可惜了,我哭不出來。”
左顏臉一紅,惡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得意的時候總是容易樂極生悲,今天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