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是你的了,而你也將是我的。
花灑掉在了地上,左顏攀上了遊安理的肩,五指拽住了那些不算好的布料,迅速且急切地讓遊安理變得和現在的自己一樣。
遊安理縱容了她的每一步。
直到最後一步之前,她按住了左顏的手,提醒她:“待太久會缺氧的,先出去。”
左顏就信了,安分守己地任由她把自己擦乾,用浴巾裹緊。
遊安理用吹風機把她的頭發吹乾了,讓她先在浴室裡等一會兒,自己出去換床單。
左顏的行李箱裡也帶了自己的床單,箱子摔開的時候遊安理就看見了,但昨天兩個人吵著架,完全忘了這回事。
遊安理從她行李箱裡拿出床單來換上,把臟床單拿進了浴室,準備先搓洗掉汙漬,再扔進洗衣機。
——這個房間的配置隻差一個廚房和冰箱了。
左顏一張被水汽熏紅的臉在看見床單的痕跡後,頓時紅了個透。
圍觀遊安理搓洗床單實在是讓人渾身不自在,左顏想找點話題來緩解羞恥,但一開口就是還啞著的聲音,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她清了清嗓子,被這麼一打岔,那點不自在也被衝散了很多。
左顏看著遊安理的側臉,忍不住走過去,從後麵抱住了她的腰。
遊安理頓了頓,手上繼續洗著床單,開口問:“怎麼了?”
左顏在她被打濕了幾團地方的衣服上蹭了蹭鼻子,悶聲悶氣地說:“你早上罵我。”
遊安理低著頭,語氣平靜地問:“哪一句?”
左顏的臉更燙了。
她控製自己彆去想那些葷話,控訴著說:“你罵我活該。”
遊安理反而笑了一聲,聲音有些悶,像從咽喉裡擠出來的。
這聲音太像她早上說話時的感覺,左顏條件反射地閉緊了雙腿。
“你不活該嗎?”她問。
左顏不服氣地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才叫活該。”
遊安理“嗯”了一聲,低聲道:“你現在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左顏煩躁地在她背上用力蹭了蹭,半晌後才悶悶不樂地說:“你不是石頭。”
洗手台水聲不斷,遊安理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眼看向麵前的鏡子。
少女抱著她,毛燥燥的腦袋貼在她的背上,看不見臉。
遊安理看了很久,時間久到連向來遲鈍的人也發現了異常。
左顏抬起頭,探出腦袋去看鏡子裡的她,冷不丁就對上了那雙深褐色的眼睛。
這眼睛裡的東西,她已經不陌生了。
但片刻之後,遊安理垂下了眼,繼續搓洗手上的床單。
左顏終於明白了她的大多數沉默究竟意味著什麼。
人之所以在某個時候選擇沉默,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說,一部分則是因為習慣了不說。
看似沒有多大區彆,但實際上,這是主動與被動的區彆。
不想說所以不說,這代表了開口的權利至少還在自己的手上。
而習慣了不說,是清楚說出口後的結果多半不會是自己想要的,甚至是無意義的、會造成不好局麵的。
左顏原本並不了解這些差彆,因為她從來都是一個暢所欲言的人。
她說的話會有人聽,會有人在乎,也會得到她想要的反饋,所以她學不會沉默。
可遊安理跟她不一樣。
這個還很年輕的女人,也許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明白了——她說的話並不具備多少價值。
因為沒人在乎。
所以她學會了沉默,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沉默。
以至於當她終於想要表達什麼、索取什麼的時候,也再難以開口。
左顏從身後抱著她,目光還停留在鏡子裡的那張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從遊安理平靜的臉上得到自己想要了解的答案。
——她終於開始了解遊安理了。
可為什麼她這麼難過呢?
甚至難過也不止,還有一種比難過更複雜的、更酸澀的感覺鑽進了左顏的胸腔。
她下意識收緊了手臂,更用力地抱緊了遊安理。
渾渾噩噩的早晨並不是一個好的體驗,她不太願意嘗試第二次。
所以左顏想了很久,還是鼓起勇氣,用隻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說:
“你想要我的時候,就告訴我,不要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