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安理現在沒有大動乾戈的野心和精力,隻想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讓每一分鐘的時間流逝得稍微有價值一點。
與此同時,私下裡的經營也不能落下,否則就憑她回國後大手大腳的消耗速度,過不了多久就該喝西北風了。
所以她真的沒有時間看手機。
左顏沒收到遊安理的回複,乾活的注意力就開始逐漸下滑,總是忍不住去看手機,稍微有一點動靜都要打開手機看一眼,然後失望地放下。
這種感覺也是不陌生的。
整個高三她都是這麼過來的,無論是在一起之前,還是在一起後,都是她厚著臉皮纏著遊安理。
後來因為關係的變化,騷擾短信直接升級成了愛的轟炸,遊安理雖然會回複,但往往不是那麼及時,也很少有主動發消息的時候。
左顏就上課也等著她,下課也等著她,連震動的聲音都在她腦子裡成了一種特殊的符號。
辦公桌上的手機忽然一震。
左顏立刻拿起來看了眼,解鎖看見內容之後,卻愣了一下。
她點進短信的對話欄,仔仔細細地看完了每一個字。
“爸,我看見新聞了,你還在這邊嗎?”
“還在,一起吃個飯?”
午休時間一到,辦公室裡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喧嘩嘈雜。
左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機已經黑屏很久了,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發出這條短信之前,她是很瞧不上自己的。
——用這樣平常父女間的語氣,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實在是將成年人的圓滑暴露無遺。
畢竟如果不這樣,他們之間沒有彆的辦法、也沒有彆的更好的借口,能心平氣和地見上一麵,再坐下來談一談。
這些年來,左顏無數次想過聯係他們,從剛離開家開始,每一次遇到挫折,遭受不公平,甚至是麵對危險的時候,她都迫切地想給家裡打個電話,對著他們大哭一場,倒乾淨自己這些年來的所有委屈和難過,再求得他們的原諒。
這樣,她就又可以回到父母的庇護下,不用再擔心遭受不公平,也不用再害怕遇到任何事。
可心裡就是有一口氣在阻攔她。
那個聲音不斷地告訴她:低頭的話就前功儘棄了,之前吃的苦,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沒有意義了。
你不是想要證明你可以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嗎?
再堅持一下,你就能做到了。
到時候沒有人能夠再有理由來全盤否定你,否定你的人格獨立,否定你愛一個人的能力。
靠著這一口氣,左顏無數次刪掉了打出來的短信,也無數次在電話撥通之前按了掛斷,然後咬著牙繼續撐下去,繼續往前走。
她覺得自己可以,也不想讓自己瞧不起自己。
所以哪怕在後來她想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想明白了自己的一意孤行,也不肯對任何人低頭。
因為一旦連她自己也放棄了,就真的沒有人會再相信——
她究竟有多喜歡遊安理。
辦公室裡不知什麼時候從喧嘩裡回歸平靜,直至徹底的安靜。
左顏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回複了這條短信。
一道腳步聲從裡麵的過道走出來,她想也沒想就鎖了手機放到桌上,回頭看過去。
見到那張臉時,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燦爛。
遊安理晃了晃手機,問:“你給我發消息怎麼不說事情?”
“沒事我就不能發了嗎?”
左顏發現這女人真的有一秒鐘毀掉氣氛的能力,頓時皺起一張小臉,想給她一個白眼。
遊安理看了她一眼,原本走向辦公區大門的步伐一轉,朝她走了過去。
左顏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說:“你下去等我吧。”
見遊安理出來,她就知道多半是一起出去吃飯了。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腳步聲逐漸靠近,抵達了她的身後。
左顏加快了速度,準備關電腦,拿上包就起身。
遊安理在她背後俯下身,開口時的語氣很輕:“我早上忘了一件事。”
左顏被她的靠近嚇了一跳,回頭問:“什麼事?”
遊安理垂下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
“忘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