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顏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人,與其說是平庸,不如說是安於現狀,不在乎碌碌無為,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這輩子最大的熱情都給了一個人,所以這個人離開的時候,也把她的熱情與熱愛全都帶走了。
左顏知道,這很沒用。
世界上沒有誰是離開誰之後就不能活下去的。
她也一樣。
在這些年裡沒有經曆大風大浪,平平安安地活著。
但有些東西是不會憑空多出來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雞湯文學裡說得再鼓舞人心,左顏也打不起精神去聽信,去執行。
什麼“愛自己就會有人愛你”,什麼“越優秀的人越有選擇的權利”。
道理誰都懂,但也僅僅隻是懂而已。
左顏沒有去做那個“優秀的人”,不是因為她真的做不到,而是因為她已經沒有了那份動力。
遊安理早就用事實教會了她,在大部分事情上,她就是得有人把“蛋糕”吊在她的麵前,誘惑著她,讓她看得見卻吃不著,才能讓她拚命往前走。
一旦失去了這個“蛋糕”,前進的動力也就隨之消失不見了。
左顏當然知道,好好愛自己,好好努力變得更優秀,就一定會有人注意到她,從而青睞於她。
但這些“假定”裡麵,沒有一個人會是遊安理。
所以無所謂了。
放任自己變得麻木,最大的後遺症就是在真正想要改變的時候,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難度。
這一次不過是一個很小的“挑戰”,哪怕不是自己主動追求的挑戰,但左顏還是做得很吃力。
不是能力上的欠缺,而是她隨時隨地都在想“我真的做不到”、“做好了也沒有意義”、“要不辭職算了”。
最後讓她咬牙堅持下來的,是坐在沙發上一抬頭,就能看見的遊安理。
這段時間以來,隻要遊安理在沙發上坐著工作,左顏就會自覺回房間玩遊戲,或者坐在沙發上開靜音玩手機。
雖然這是一種基本的禮貌,但實際上她每每抬頭看見認真工作的遊安理,都會覺得自己不應該坐在這裡,活像個寄生蟲一樣。
直到她也抱著電腦坐在沙發上,焦頭爛額地忙著工作,再偶爾一抬頭看見那張臉時,心裡終於隻剩下沉甸甸的安定感。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跟遊安理終於是平等的。
她們不再是“大人”和“小姑娘”,也不是什麼“金主”和“被包養的”關係。
就隻是兩個靠自己努力生活的人,生活在了一起。
左顏喜歡這樣的安定感,會讓她不再隻想著去遊戲的世界裡尋找價值和歸屬,也不再一昧地躲避身為成年人應該麵對的東西。
儘管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挑戰,儘管她麵對這樣的挑戰也已經精疲力儘。
但左顏終於找到了關於人生這道題的一種解題思路。
也許不一定對,可她願意嘗試著往下寫。
出租車停下後,左顏一開車門,頓時冷得打了個哆嗦。
這邊的氣溫好像比來的地方更低,她一邊想著,走下車看了眼周圍環境。
遊安理跟司機說了什麼,等車開走之後,才走過來對她說:“這邊冷,先進去吧。”
左顏回過頭,“哦”了一聲,依舊是什麼也沒問,跟在了她身後。
反正今天遊安理說了算。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了麵前這條石子路,兩邊的樹栽得緊湊,大冬天也有一片綠蔭在頭頂,可見景區還是有景區的資本。
左顏兩手空空地跟著遊安理,穿過這片樹林裡的石子路,又往前走了十來分鐘,總算在拐過彎之後看見了建築物。
在看清前麵的院門之後,左顏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遊安理,確認著麵前的地方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遊安理沒有開口,隻牽住她的手走向院門。
越是走近,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就越明顯。
左顏進了院子,仔細打量了一下這邊的環境,又看見大門上麵的木牌子,終於確定這個地方真的是記憶裡那個度假村。
或者說,是修得很像的度假村。
公司裡定的民宿附近也有度假村,那是個很有人氣的溫泉度假酒店,養活了周邊大大小小的旅館和民宿,畢竟很多人來這邊泡溫泉並不願意花錢住那麼貴的酒店,反正溫泉和住宿是分開營業的。
左顏把住宿安排在民宿,也是為了省錢。
但現在這個地方,不用進去她就知道,這裡是真正的溫泉旅館。
雖然細節上跟記憶裡不太一樣了,可是整體風格跟當年她們一起去的那個度假村如出一轍,顯然是同一個老板開的。
左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連什麼時候被遊安理帶上了樓都沒注意,直到遊安理刷開房門,牽著她的手走進了房間。
看見屋內的設施裝潢,和陽台上的小溫泉池時,左顏終於反應了過來。
原來針對她的那個人不是劉經理。
是遊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