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過神來後,她一邊擦乾淨臉,一邊解鎖手機給左增嶽打了個電話。
那邊響了四聲都還沒接通,左顏就知道他應該在忙,正準備掛斷的時候,那邊的人突然接通了電話。
“收到了?”左增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
左顏起了身,走到信號好一點的窗邊,問:“爸,你是不是沒睡覺啊?”
“睡了的,東西喜歡嗎?”他又問。
左顏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對不起啊,我這幾天忙忘了,剛剛才拿到。這個是最新發售的吧,你怎麼那麼厲害,連這個都能買到。”
左增嶽在那邊笑了兩聲,隨後才說:“我哪有這本事啊,是你媽買的,她回國之前專門去了一趟。”
左顏捏著手機,張著嘴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我媽?”她問了一聲,自己都沒聽清自己的聲音。
左增嶽歎了口氣,回答:“對啊,你媽就是這麼個性格。以前你那些國外發售的遊戲機,新手機,哪一樣不是她自己在國外,或者托國外的朋友買的。你真當爸爸有那麼厲害,隨時隨地都能去給你搞到那些新鮮東西啊?”
他的工作特殊,連出國旅遊都要經過審批手續,就更彆說經常去國外買東西、或者和國外的人打交道了。
但偏偏孟年華就是這麼個性格,又要慣著女兒,又想樹立威嚴,總拿他當幌子,反而落得一個吃力不討好。
有時候他都替她著急,然而又說不過她,也就是自家女兒傻,換個有點常識的人,早就猜出來了。
母女倆的關係也就不至於搞成這個樣子。
左顏連這通電話是怎麼打完的都不知道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一直到腳都站麻了,才想起來去把地上的遊戲機給放好,然後收拾乾淨了紙箱和垃圾,去了廚房裡洗手。
按理說,收到一台最新發售的遊戲機,她應該要很高興的。
畢竟這東西她自己得攢錢才能買得起,就算存夠了錢,也會覺得舊的遊戲機能用就用,沒必要換新版的。
但這一台遊戲機好像有千斤重一樣,左顏光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好,都費勁了力氣,再也生不出彆的心思來。
左顏洗了手,慢慢擦乾淨,最後在廚房裡站了半天,才再一次回到臥室,拿起了手機。
她按出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指尖輕輕一顫,最後按下了撥出鍵。
等待有七八年的時間那麼長,卻又短得讓人心悸。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不等那頭的人開口說話,左顏捏緊了手機,先開口喊道:“媽。”
子女對父母的了解,往往都是用在最狡猾的地方。
因為他們知道,無論自己犯了再大的錯,闖了再嚴重的禍,先低頭就一定能讓父母心軟。
哪怕在事情解決之前,會被責罵,甚至是被狠狠揍一頓,但低頭的那一瞬間,其實就已經得到了原諒。
手機裡的聲音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左顏的心跳得飛快,連呼吸都要停下來,隻等著對麵的人給自己判刑。
她等了很久,也慌神了很久,幾乎就要再一次開口說點什麼來挽救。
電話那頭的人終於有了反應,語氣平常地問了一句:“嗯,吃飯了嗎?”
左顏那顆高高提起的心臟在這一秒,跟著眼淚一起掉了下來。
“還沒有,你吃了嗎?”她抬手擦了一把臉,張著嘴無聲地呼吸著,努力平複情緒。
孟年華的聲音聽起來還像以前那樣,仿佛從來沒有變過。
她的語調總是平平,吐字清晰,邏輯條理分明,能在不動聲色之間用言語擊潰彆人的心理防線。
這也是左顏從小就害怕她的原因之一。
但現在她聽著這聲音,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下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心。
兩個人聊著閒話家常,你一句我一句,對於孟年華的性格來說,已經是難得。
左顏聽她問什麼就答什麼,相較於以前的不敢說假話,現在則是想要說,想要告訴她。
畢竟她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說過這些話了。
孟年華還要出門,掛電話之前最後問了一句:“過年回來嗎?”
這個問題,明明左增嶽已經問過,她卻像是還要再親口確認一次那樣,等著左顏回答。
站在臥室裡的人太過專注,沒有留意臥室外的動靜。
聽見這個已經回答過的問題,這一次左顏沒有再遲疑,開口回答:“春節之前就回去。”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