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裡的手機響起時,遊安理已經離開了珠寶店。
她將盒子塞進了兜裡,接通了電話。
“蘇醫生,有事嗎?”
蘇雪雅的聲音傳過來,一開口就是不大客氣的一句:“這麼久不見,你說話怎麼還是不招人喜歡。”
遊安理走到路口,看了眼紅綠燈,在斑馬線的後麵停下腳步。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有事。”
“下月我婚禮,請柬寄給你了。”她忍著不爽開口道。
遊安理等了幾秒,見她說完了,才回答:“好,知道了。”
蘇雪雅的職業病又犯了,聽出她今天的心情,就開口問:“左顏呢?她最近怎麼樣?”
遊安理摩挲著兜裡的首飾盒,隨口回答:“挺忙的。”
“你倆現在倒是調換過來了。”蘇雪雅笑了一聲,也大概明白了她為什麼心情不佳。
雖然已經不是收錢辦事的關係,但蘇雪雅還是多了一句嘴:“她已經很努力在證明了,你該對她多一點信心。”
遊安理看著斑馬線上的車來車往,片刻之後,忽然問了一句不相乾的話題。
“你回國之前不怎麼滿意家裡安排的婚事,後來為什麼同意了?”
蘇雪雅也不驚訝她能看出自己的心事,畢竟這女人的厲害之處,自己早就領教過了。
“因為不想再堅持了,我需要穩定的關係,而且他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和生活。”
“就隻是這樣?”
“就隻是這樣。”
蘇雪雅口吻輕鬆地回答。
首飾盒的輪廓在掌心裡構勒出痕跡,遊安理沉默半晌之後,才道:“祝你一切順意。”
“你也是。”蘇雪雅笑著說。
遊安理掛斷電話,對麵的綠燈正好亮起,她雙手放進兜裡,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斑馬線。
走到停車場時,提著東西的女孩已經在車門前張望著,看見她的身影,頓時鬆了口氣。
“遊總監,我這邊已經搞定了。”
張小美提了提手裡的袋子,先一步開口道。
遊安理掏出車鑰匙,按了一下,說:“上車吧,我們直接過去。”
張小美點點頭,自覺地爬上了後車座,給自己係上安全帶。
遊安理坐上駕駛座,開著車駛離了這片商場區。
張小美抓緊時間跟她彙報了自己的市場調查結果,剛說完就接到了電話。
“喂,我現在不方便跟你說話,嗯,好,那你待會兒來接我。”
遊安理握著方向盤,等她接完了電話,才開口道:“李瀟?”
張小美露出一個羞澀的笑,點了點頭。
遊安理看了眼手表,隨口問了句:“你們的婚禮也快了吧?”
張小美敏銳地抓到了這個“也”字,但她機智地什麼也沒問,還是點了點頭。
遊安理拐過路口,駛入了街道之後,才又問了句:“那請柬是你爸那邊給,還是你這邊給。”
張小美順口就回了句:“還沒問我爸呢,可能是他直接給左叔叔……”
話說一半,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遊安理掃了眼頭上的後視鏡,見她一副“見鬼了”的驚恐表情,不由得笑了一聲。
張小美更慌了,欲哭無淚地問:“……遊總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左顏不會也……”
“她還不知道。”遊安理語氣平靜地回答。
張小美不懂她什麼意思,正想著再問一問,就聽她繼續道:“她如果知道了,可能會以為入職也是家裡安排的。”
這下張小美聽明白了,立馬保證:“您放心,我一定不會暴露的!”
雖然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兩家人的關係,以及左顏那深藏不露的“身份”,但這事已經說不清了。
而且當“間諜”的快樂,旁人根本無法想象。
路上堵了會兒車,遊安理在飯店旁邊停好車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張小美已經先一步進去,她鎖了車門,最後還是沒將兜裡的盒子拿出來,直接進了飯店。
三樓的包廂內已經熱火朝天,遊安理進去的時候就看見被圍著勸酒的人,看那臉色就知道已經喝了不少。
她一進門,包廂內喧嘩的聲音也小了點,大家紛紛過來打招呼。
遊安理笑著一一回了句,走到主位上拉開了椅子。
“顏姐,遊總監來了。”
“對對對,還沒給遊總監敬酒呢。”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著,站在中間的人轉頭看向遊安理,從善如流地又倒了兩杯酒。
遊安理臉上帶著一點笑,看著她走到自己麵前,將其中一杯遞了過來。
她端著酒杯,見遊安理接過了,便露出一個笑臉來,舉杯開口道:“謝謝領導的提拔,沒有領導,就沒有今天的我。”
說完她仰頭一喝,乾了杯子裡的啤酒。
遊安理也喝了幾口,度數倒是不高,就是不知道待會兒要怎麼把這個醉鬼給帶回去。
周圍看熱鬨的人又開始了起哄,遊安理拿出手機來,發了條消息出去。
正玩得高興的張小美拿出手機,看見消息後頓時苦起一張臉,怨念地看了遊安理一眼。
她側過頭,無視了對方的視線。
酒席一散,遊安理叫了個代駕回家。
她剛一進門,就被一個抱枕砸了個正著。
癱在沙發上的醉鬼罵罵咧咧:“都說了我不想當什麼鬼主管,你非要趕鴨子上架,你就是誠心想在過勞死的路上拉個墊背的是不是?”
遊安理撿起抱枕拍乾淨,在玄關換好鞋,走進了客廳。
左顏一個翻身坐起來,大聲道:“好惡毒的女人,我要跟你分手!”
遊安理將抱枕扔到沙發上,俯下身來,目光平視著她的眼睛。
“提醒一下,八年前你就跟我分手了。”
麵色通紅的人已經醉得神智不清,不管不顧地嚷嚷道:“那就再甩一次!”
遊安理笑了一聲,抬手撫了撫她散落下來的頭發。
“有種你就試試。”
酒紅色的盒子滾落在地毯上,吻和呼吸聲都太輕,太急切,就要融入彼此。
她在某一刻輕輕皺起眉,又被溫柔的吻撫平眉心。
疼痛也是熱烈的,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著,沸騰了,又都溶化了。
少女的呼吸聲變得小心翼翼,卻在她耳邊放大了每一道痕跡。
她揚起下頜,想要抓住點什麼,好承載這一刻的失重。
左手的無名指卻被一點冰涼給輕輕套住,直達指縫。
她茫然地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有些窘迫的眼睛。
那眼底的光卻依然明亮。
“這是什麼?”遊安理抬手看了眼,啞著嗓子問。
十八歲的女孩抓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扣的一刻,兩枚純銀指環在夜色中閃爍著微光。
“這回我有戒指了。”
“你願意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