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翕自己的手也從來不醜,可在中指上也有一個因為常年拿筆寫字弄出來的細繭。這桓姐兒就完全是一雙白嫩光滑的手。
桓翕抿了一口羊奶,混合著杏仁味道的奶在舌尖一圈一圈的散開,由淺入深,漸次傳入味蕾,糖放得多了碗盞甜甜的味道十分沁人,喝下去讓人心情愉悅,桓翕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腦中關於桓家的事也一並在思索。
“她”的大兒子賀致並不跟她一起住在桓宅,賀家另有院子,跟桓宅隔著一條街,不遠不近的距離。
桓姐兒落水生病時賀致來過一次,等人醒來後又來了一次,這之後桓翕就沒見過人,由此足以看出這對母子關係淡薄。
而另外三個小的則是跟著桓老爺老太太去了鄉下。
當然,方才聽采荷說人已經回來了。
桓翕沒叫見那三個小兒子,那三人也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這三人之所以能長成炮灰,同他們的生長環境分不開。
叫桓翕看來,這三人就是典型富家庭毫無原則寵溺無度下養出來的廢材。
這份“功勞”離不開桓姐兒,更離不開桓家二老。
當初桓翕以讀者的身份看待桓姐兒同她幾個兒子相處的情形。
管中窺豹,哪怕沒有看得全貌,也能瞧出桓姐兒不正常、甚至可以說失敗的地方。
與男主而言,桓姐兒過於冷漠對他視而不見,卻又仗著母親的身份有頗多要求。對那三個小兒卻又全然的寵溺無度,致使三人一步步長歪。
一直到了徬晚,桓翕正吃著飯的時候,那三胞胎竟自己跑了過來。
三人後麵跟著三個仆婦。
俱生得膀大腰圓,麵如圓盤,一邊跟在後麵跑,一邊嘴裡叫著:“哥兒慢些,哎喲小祖宗!”
三兄弟闖進來的時候,桓翕正把一筷子菜送進嘴裡。
她吃得不緊不慢,卻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弄得愣了幾秒。
緊接著聽見一聲童稚的聲音響起,“娘!你叫石柱帶我們出去看花燈!”
桓翕讓這一聲喊得皺眉。
她放下碗筷,抬眼看像麵前三個孩子。
據說已經六歲了,一母同胞出生的三個孩子,麵目生得極為相似,穿著一樣的衣裳,神態不一,卻都是一副小霸王模樣。
不用人說也知道被養的很好,小炮彈一樣壯實。
桓翕收回視線,偏頭看了身邊采荷一眼,采荷會意,連忙湊近,彎腰在桓翕耳邊小聲解釋:“太太忘啦,花燈節就是這幾日,老太太讓人把哥兒幾個送過來怕就是讓來看花燈的。”
桓翕聽罷點了點頭,想來這花燈節是泰安縣城的一種節日。
於是道:“讓石柱鐵柱帶他們出去,再領幾個健仆跟著,注意安全。”
采荷已經習慣主子這副什麼事都淡淡的模樣,見桓翕並沒有要抓著三個哥兒問話的意思,連忙過哄著幾個小主子出去了。
而那三個伺候桓家三胞胎的仆婦則麵麵相覷,似乎準備說點什麼但看姑太太又垂著眼皮,漫不經心繼續用食,那話像卡在喉嚨眼裡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又得了采蓮幾個眼神,隻得帶著一股子鬱結退下。
卻說這三人為何如此?
原來這三人是桓家三兄弟的奶母,打小給三胞胎喂奶。
哥兒長大不需要喂奶了索性就充個嬤嬤依舊在身旁照顧,自忖同主子的情分不一般。
桓家的情況這些人豈能不知,知道後就越發清楚自個奶大的這三個將來是這桓家的主子。如此可不是放金疙瘩一樣放在手中捧著,對三個的要求那是有求必應。
甚至在桓翕麵前都自覺底氣十足,恐怕心中是絕對自己是桓老太太買來的,是桓家的奴仆,真正能當主子的也隻有桓家人,姑太太畢竟是已經出嫁了的外人。
不知道桓姐兒是不是也這麼想的,她對那三個嬤嬤也很給幾分臉麵。
每每三個兒子從鄉下回來,必定是先請這三人來說話,問三個兒子的事,然後再一人賞一分東西。那三人如何會不高興!
今日在路上是幾人還想著桓姐兒會給些什麼賞賜,卻誰知回來之後壓根不見正房的人來傳喚,當時三人心中已生了兩分不滿,心裡想著可是出了嫁的外姓人,對哥兒並不如何真心,既如此她們後麵在哥兒麵前多說幾句閒話也是使得的。
後麵也隻來了個采荷,說讓石柱帶著哥兒玩,卻依舊沒說主子要見人。
隻到了天快黑時一個嬤嬤提醒了一句看花燈,那三兄弟才想起來,於是一窩蜂跑來了桓翕這邊。
卻然而,今日桓翕的反應與以往大相徑庭,甚至連看都沒看幾人嬤嬤一眼。
等出了院子,三人中一個姓張的嬤嬤才拉著采蓮,眯著一張笑臉問:“姑太太這是病還沒好利索,怎生瞧著好似不大精神的模樣,倒連個話都沒說幾句。”
采蓮也不是個傻的,又怎麼會行不說這婦人弦外之音,心中不滿,嘴上卻笑著打太極,“勞嬤嬤關心了,剛入秋就大病一場可不是鬨著玩的,太太現都還吃著藥呢。”
說完這句就說太太房裡離不得人,轉身走了。
直到不見的了人影,那嬤嬤對著“呸”了一口,才扭著健壯的腰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