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蓮一臉茫然,小聲道:“地圖?什麼地圖?太太,西南地區是哪兒?”
桓翕張了張嘴:“……”算了,我彆解釋了。
正要說帶我去書房看看,又想起來桓家壓根沒有書房。
桓翕靜默良久。
想家裡沒有書舍書肆總該有得賣吧,於是飛快說:“備車,我出門一趟。”
“是,太太。”這回采蓮應得飛快。
半個時辰後,桓翕帶著采蓮出了門,直接去了泰安縣最大的一家書肆。
桓翕提著裙子直往裡走,在櫃台前問掌櫃的有沒有西南境的地圖。
掌櫃一臉狐疑之色盯著桓翕,道:“夫人說的可是輿圖?在下這裡並沒有輿圖,慢說我這裡沒有,怕整個泰安縣除了縣衙都不見得有。”
這可把桓翕說蒙了,心說不就是一張地圖,怎麼還搞的和軍事機密一樣?
“真的沒有?我說的是西南境的地……不是,輿圖。”桓翕還怕人家誤會什麼,又重複了一遍。
“夫人,早年官府就規定不許私下售賣輿圖,”掌櫃的眉頭都能夾死蒼蠅,“您行行好,可彆害我,咱小本經營上有老下有小,惹不起這禍。”
話說完就招了個店夥計過來,送神一樣把桓翕送了出去。
桓翕莫名其妙,看著采蓮:“怎麼,區區一張地圖沒不能買了?”
采蓮哪兒知道什麼地圖不地圖的,她字都不認識一個人,這還是頭一次跟著太太買東西被人請出來呢,於是磕巴道:“應、應該吧?”
桓翕一時擰住了沒想明白,然後又去了另外兩家書舍,毫無疑問,都沒有買到。
無功而返。
桓翕想找個說幾句話討論一下都沒對象,隻能自己關在屋子裡琢磨了半天,又翻了幾本地形地質風土人情遊記之類的書。
然後才漸漸明白過來。
是她自己犯了糊塗。這裡普通人哪裡用得上地圖,路線什麼的都是口耳相傳。至於更遠地方,有人一輩子都不見得出一次遠門,地圖這玩意兒離普通百姓還是很遠的。
她現代思維一張地圖不算什麼,要去哪裡連地圖都不用看跟著導航走就是,想知道某個地方拿出手機隨便百度查詢一下就是,成片上百的路線障礙地域標誌清清楚楚現在眼前。
但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沒有互聯網沒有先進手段,而在沒有大量工具輔助的情況繪一張地圖可不那麼容易。
桓翕猜想,大概相當於田野作業,是人實地考察繪製的。沒有衛星沒有航拍俯瞰,數據都來源於實地實測,所以在這裡不叫地圖這個詞,叫輿圖。
這麼一來,各種輿圖的質量大概會參差不齊,官方的肯定是最好的,問題是官府不會允許這種東西流通出去,需知冷兵器時代打仗有多依賴地形。
桓翕沒先弄清楚情況張嘴就要買西南境的輿圖,而整個西南境極大,那書肆真要擁有一份完整輿圖,那可真是要有事了。
桓翕一邊的眉毛挑得老高,盤腿坐在窗台邊的竹塌上,小四方幾上原本空空的棋盤,被她一顆接著一顆放滿了黑白棋子。
遠以為挺簡單的一個事情,沒想到還沒鋪開就難在了開頭上。
看來幫賀致避過去一劫還要費些功夫。
叫一般人或許就放棄算了,但偏偏桓翕是個就喜歡迎難而上的人,就像以前做數學題一樣,越是某個地方解不開,她就是琢磨一晚上也一定要把難題給攻克下來,不然睡不著覺。
這次也一樣,桓翕跟他給挑起了一股勁,她還就非要弄到一份完整的西南境地形圖不可。
想著也不耽擱,下午又跑了一趟方府,去見了方大人。
桓翕把賀致瞞著自己不告而彆出遠門的事說了一說,言自己十分擔心,外頭人生地不熟的怕兒子出事,她想派兩個人去照應,問方知縣這裡可有西南境的輿圖。
桓翕開口說西南境地形圖的時候方大人還驚訝了一瞬,但見對方一副平淡無所覺的樣子,又自覺明白過來,桓家女郎自小長在泰安縣,一介婦人,沒見過世麵,哪裡知道西南境有多大,恐怕也是因為擔心兒子隨口一說罷了。
於是他道:“我這裡致有泰安縣的地圖,夫人若想要我送你一份亦可。夫人莫擔心,子寧出門是從我這裡問過路線的,我讓人抄錄一份與你就是。”
桓翕當時隨口讓采蓮拿地圖,無非是想了解一下西南境的情況,再一個是因為原中描寫了賀致遇險,山匪駐紮的地方,說是兩麵環山,往北有水,一麵藏著一條天塹,烈風起揚。山匪寨好像叫虎寨。
本來想把找找看有沒有這這麼個地方,看看具體位置是哪,她再製定下麵的計劃,或是派人帶他繞過那一條路,或是與返回官府交流派兵去剿匪都好,總之解決問題的辦法千千萬,首先那也得知道那群山匪窩藏的具體地點。
現在才明白是自己想當然了。
桓翕忍不住以食指敲了敲腦袋,提醒自己以後可不能犯傻。
西南本來就民風彪悍,許多地方也沒那麼太平,馬賊土匪作亂也其實常有的事。
行商之人知道的是最清楚的,所以古時候有鏢局這個行當。窮人普通百姓還好,身無家財沒幾個人會去打劫,而官員家眷以及那些富貴門戶遠途出門就十分危險,就算走運河水路出行也可能遇到水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