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人要責罰他們了,他最先的反應就是哭。
一旁的小虎見桓翕半天沒有說話,正準備把手中的竹鞠給桓定。
桓翕兀地回神,然後一把按住了,轉頭看桓定,說:“定兒,認識這個孩子嗎?”
桓定看了小虎一眼,點點頭,說認識。
桓翕繼續問:“哦?是怎麼認識的?”
桓定朝桓盛桓泰看去,桓盛不說話,桓泰瞪了人一眼。
桓定轉回腦袋,慢吞吞說,“那天在外頭,他拿風箏玩,哥哥也想玩,我也想玩,他不給,哥哥就打他。”
桓翕聽得頭疼,涼涼看著桓定,說:“你們喜歡彆人的東西就去搶,他日,旁人看上了你的東西是不是也可以搶?窮人沒錢,我家有錢,那麼,他們是不是也可以無所顧忌的來搶?定兒,你覺得這麼做對麼。”
桓定嚇住了,他從沒有聽過這樣的話。
桓翕卻不停,繼續說:“定兒你看,我們家有大宅子住,有軟床睡,你每日都能吃飯自己喜歡的點心。但你看,許多人家裡沒有,他們沒錢,吃不起飯。他日,他們也會來搶,把我們的東西都搶走,定兒就沒飯吃了,沒屋子住了,沒點心吃了,你說好不好?”
桓翕的聲音十分平淡,聲線毫無起伏,像是在說一件真事。
一個孩子還能想到的不多,也很脆弱。桓定被桓翕的冷淡情緒嚇得狠了,嘩啦一下子哭了起來,嗚嗚嗚的掉眼淚。
桓翕輕描淡寫拿出一條手帕,輕輕給桓定擦眼淚。
話聲尤在耳旁,“定兒,你覺得這樣不好麼?”
“不不不!不好,嗚嗚嗚嗝……娘,我不要彆人搶我們家東西,搶東西的都是壞人……”
桓翕看著他皺著眉,“那定兒怎的還搶彆人的東西?”
桓定哭得打嗝,“娘,我不要搶彆人的東西,我不要他的風箏,嗚嗚嗚。”
桓翕伸手摸了摸桓定的臉,“那你已經搶了怎麼辦呢。”
桓定哭的更大聲了,“對、對不起,娘,我我還一個給他!”
給他擦好了眼淚收起手帕,桓翕才誇他一句“乖孩子。”
一邊的桓盛看著,委屈得癟嘴巴。
桓翕抱了一下桓定,放下來後,又招手喚桓盛桓泰。
直接問:“誰先動手搶東西打人的?”
桓盛不說話,桓翕再看桓泰。
好一會兒,桓泰突然大聲說:“他有爹爹給紮風箏,為什麼我沒有!娘壞!我不喜歡你!”
說完就跑了。
桓翕隻覺得頭疼,心裡更煩。
卻也冷靜下來,對桓盛說: “盛兒,日後你們三個在一處,若再無故打人,娘便從此不再管你們。你為兄長,需得幫母親一同管教弟弟才行,可知?”
桓盛點了點頭,桓翕也抱了他一會兒。
教育了三胞胎,桓翕讓小虎在家裡吃了一頓飯才派人送他回去,那個竹鞠一同送予了人。
桓定還巴巴眼饞著,不過這會兒不敢吵桓翕,桓翕看的明白,把一早準備好的另一個竹鞠拿出來,給桓定抱著,又教他怎麼玩。
告訴他蹴鞠得要許多小夥伴一起玩,讓他以後不能欺負人,不然以後就沒人願意和他們一起玩了。
說完,才讓下人領著他們去玩。
這三兄弟性格各不相同,桓盛是桓翕第一個下手教育的,他是最典型的那種惡劣孩子,在經曆了“被賣”又被桓翕救出來後就變了很多。
桓定算是最好對付的,那孩子撒嬌作癡的一把好手,隻要有正確的教育手段,應該還好掰正。
而桓泰,從三個人上學以來,桓翕就一直有關注他們的學習態度,課業也是她檢查的,次數一多她就發現,三個孩子中,尤以桓泰最聰明,背書總是他背得最快,簡單文章的釋意隻要先生講過,他總能一字不漏地複述出來。正因為聰明,心思也十分多,桓翕有點為難,不知道該怎麼教。
想多了就頭疼。
心想先就這樣,多盯著,犯錯就教育。總不能任由他無法無天了去。
家裡風平浪靜了,周氏也從蓮花寺裡回來了。
眼看著年關將至,家裡一攤子的事,樣樣都要準備,她也待不下去。
回了家,挨個抱著孫兒一頓香親。
年裡,桓老爺忙著各種查賬收賬,周氏就處理著宅子樁子裡的事。
各處莊頭都送來了年貨,周氏往娘家那邊送了幾車,周家也回了不少。
桓翕最清閒,也沒有需要她做的事。再說往些年桓翕就是個不伸手的人。
周氏隻叫她快些把賀致叫回來,過年總不能留他一人在外麵。
桓翕想著自己也沒事,乾脆親自回一趟縣裡,正好辦些年貨回來。
哪裡料得不巧碰上一個認識的人。
桓老爺的好友崔家崔老爺之子,崔懷瑾。
就是之前妄圖撮合給桓翕的那個人。
桓翕剛從布莊裡出來,正趕著飯點,就準備去吃飯。
沒想到就在酒樓裡碰上了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來吃飯的,桓翕當做不認識人,目不斜視,不打招呼。
反正本來就不熟,跟陌生人差不多。
估計對方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雙方目光剛一觸及,就即刻若無其事的分開了。
本來好好的,可偏偏吃飯的時候出了一樁事。
酒樓裡有個男子在罵自己女兒,那姑娘看上去頂多十四五歲,嬌嬌怯怯的,穿著一身素色衣服,一邊哭一邊讓她爹彆賣她。
其它客人一聽是要賣女兒的,不免在一旁嘀嘀咕咕,男子大聲道:“不要怪爹狠心,實在是你娘和你弟弟就要病死了,你忍心看著他們去送死嗎!”
姑娘聽到這話,不再反抗,隻是依舊嚶嚶切切小聲哭著。
桓翕淡淡看著,正這時,她看見崔懷瑾身邊的小廝走了過去,然後從腰間掏出一些銀子,遞給那漢子,道:“拿去給家人看病吧,我家主子賞你的,莫要賣女兒了。”
說完就轉身回到桌上。
那父女收了銀子,然後過去給崔懷瑾磕頭,嘴上一個勁道謝。
崔懷瑾說不用,隻讓他們快些離開。
看得桓翕好笑,都忍不住要誇他一句菩薩心腸了。
崔懷瑾以為自己救了一家人,隻沒有想到,他給了人銀子,卻被人纏上了。
那位年輕的姑娘說崔懷瑾買了她,她就是他的人了,便一直跟著他,那姑娘的爹也說沒有白白拿人家銀子的道理,遂丟下女兒就走了。
崔懷瑾眉頭完全皺了起來,斥了那姑娘兩句,那姑娘不為所動,隻跪在一旁嚶嚶哭泣。
桓翕看了許久的戲,忍了忍沒忍住笑出些聲音來。
心說真是個好人喲,出一趟門帶回去一個小娘子。
桓翕的笑聲雖小,但無奈崔懷瑾一直關注著桓翕,所以一下子就聽見了。
這下子他也看出不對勁來,知道自己是被人當成了肥羊。
於是迅速站起來,讓身邊小廝將那姑娘拉開,然後結賬飛快出了酒樓。
桓翕慢悠悠吃完一頓飯,之後又逛了逛才回家。
沒想到一回去,周氏就告訴她說家裡來客人,桓翕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測,換了衣裳出去一見。
抬眼一望去,正做在廳堂中的人,可不就是個那個崔懷瑾嗎!
崔懷瑾來泰安辦事,順道自然要來拜訪一下桓老爺,禮數如此。
桓翕當做白日沒見過人,崔懷瑾也不動聲色裝模作樣,在桓家歇了一宿,次日早晨,桓老爺送崔懷瑾離開。
桓翕想到昨日的事又暗暗笑了一場,覺得出了那日在崔家受的那口氣。
時間過得飛快,如白駒過隙。
轉眼,桓翕過了在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年。
吃年飯時應景地喝了幾杯酒,臉上一直帶著笑,及至夜晚來臨,睡到床上,才在夢中很哭了一場,淚濕枕巾,翌日起床,才發覺雙眼紅腫。
她心知自己是再也回不去自己的時代,怕是要在此地生根發芽而後死去。
但桓翕不再像剛開始時那樣難受,她沉下心來,也接受了現實,將她以往的十八年同過去的舊歲一樣打包塵封起來,放在了記憶中。然後,迎接新的生活。
*
新年過後,很快就是開春。
之前說好的派些人去西南邊界的的事,這會兒正到了時間,馬師傅派人來和桓翕商量。
那二十個人已經定下,桓翕點頭,擬了個日子。
後不知怎麼的,忽然說:“我也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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