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寧輝明知他最近在籌備電影分身乏術,還非要他去探班的理由, 除了女主角的人選, 彆無其他吧?
和漠點開官博, 從透露拍攝花絮的最新微博一條條地看下去,保持淡然的臉色直到蘇千涼的女主定妝照,刷地變了。
嘶——這種頭皮發麻心臟驟停的感覺,簡直就是莫得感情殺手最好的寫照!
去去去!
和漠收拾收拾行李,第二天坐飛機趕過去, 到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他熟悉影視城,問清楚具體位置,拉著個行李箱就過去了。
襲府門口, 一個頭戴草帽和墨鏡的男人坐在門檻上, 遠遠地看到拉著行李箱的男人,抬手招呼:“喲,來了。”
“我可沒叫你來接我。”和漠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隨手把行李箱推出去,“走吧,看看你要給我的驚喜。”
寧輝拍拍屁股起身, 接過行李箱,“我可不信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過來了?”
“嗬。”和漠大步走在前, 進門直接左拐。
“啊,右邊。”寧輝無辜地指了指正確的方向,和漠的腳步一頓,以雙倍的速度往右邊走。
到現場時, 演員和工作人員全在休息。
和漠下意識地搜尋蘇千涼的身影,就見她被好幾位女性圍在中間,成了她們的中心人物。
從位置上來說,蘇千涼沒有在真正的中心,她很隨便地坐在走廊的欄杆上休憩,手上拿著隻天藍色的小風扇,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所有人喜歡和她說話,看她的反應。
偶爾她張嘴回應一句,她們就像聽到什麼笑話,笑得前仰後俯。
不是沒見過氣氛和諧的劇組,就是沒見過和諧到這種程度的。
很多時候,女演員間會聚成一個個的小團體,莫名其妙的黨派之爭,互相攀比爭鬥,這個劇組竟然沒有。
和漠向寧輝尋求解釋:“什麼情況?”
“Emmmm……也許是因為她最真實?”生活真實的人不必提防,不必戒備,是最容易接近相處,也是表裡不一的娛樂圈最為缺少的人。
正如那句話所說:在黑暗待久了的人更向往光明。
這話不知觸及到和漠的哪根弦,沉默半晌,頗為諷刺地勾唇,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一堆爛成泥的葉子,還想回到枝頭?嗬。”
寧輝沒有接。
兩人遠遠地看著一群女人在那吃水果聊天,沒多久工作人員過來通知拍戲,化妝師們立即洗手給女演員們補妝,瞬間切換休息和工作狀態。
這一場是襲府的宅鬥戲,作為占用原主身體的代價,襲月想替原主複仇,一一報複欺負過原主的人。
第一步,從愛吹枕邊風的姨娘起。
三姨娘是襲老爺多年前養在外麵的外室,因懷了男胎被抬了名分送入府裡,她擁有一張魅人的臉蛋和惹火的身材,即便生育一兒一女,保養得當的她仍舊深得襲老爺的喜歡。
為此,襲月的計策是:過敏。
在熏香中加入會過敏的木槿花成分,她對分量控製得很是精準,讓三姨娘過敏到臉上身份起紅點點紅疙瘩,卻不危及她的性命。
對一個以色侍人的女子而言,沒有比失去她賴以生存的容顏和長久以來的依靠更為殘忍的了。
天色漸暗,丫鬟送上從大廚房領來的飯菜,發黃的菜葉,沒炒熟的蘑菇,沒洗乾淨的泥土,表麵浮了一滴油的湯水,不是正常能夠食用的飯菜。
丫鬟兩眼通紅:“小姐,是我沒用。”
“無妨。”襲月當特種兵執行危險任務時吃過比這更不堪的,但是……任由彆人那麼糟踐是不可能的。
想到今晚即將發生的好戲,她揮揮手,“撤下去吧,不吃了。”
丫鬟想勸兩句多少吃點,又覺得大廚房給的是豬都不吃的東西不能給小姐吃,紅著眼把飯菜端下去。
襲月心中有事,半點沒察覺餓,直到聽到刻意加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以及那小院中絕不該有的肉香味。
今夜陰雲無月,漆黑的夜色中,那身白衣尤為顯眼,還有他手裡拎著的不符他謫仙氣質的籃子。
“你來乾嘛?”襲月一手撐頭,百無聊賴地把玩簪子。
“知道你過得不好,來尋開心。”秦楚的臉上是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說出的話比誰都毒舌。
嘴上那麼說,籃子放在桌上,從裡麵取出熱騰騰的烤雞,一碟花生米,一壺酒,一個酒杯。
襲月不客氣地把烤雞據為己有,包了兩隻雞翅膀和雞腿,大方地表示:“剩下的賞你了。”
秦楚也不生氣,自斟自飲,沒碰花生米一下,好似他就是換個地方喝酒。
襲月的吃相慢條斯理中透著股爽朗與迅速,似是在什麼需要快速填飽肚子的環境中練出來的。秦楚看了她幾眼,將疑惑壓入心底,根據暗衛的情報,襲月從沒接觸過軍隊,不可能和那有關。
吃完兩隻雞翅膀和雞腿,襲月擦擦手,正要說台詞,寧輝忽然喊:“卡!”
蘇千涼和顧湛同時愣住,一同回望過去,從寧輝的角度來看,居然是夫妻同款疑惑表情。
“再來隻烤雞,讓小蘇再吃一遍。”
開拍前蘇千涼吃過晚飯,吃半隻雞已經有點勉強,再來半隻恐怕胃要頂到喉嚨。
顧湛不在身邊還是有注意她的晚飯用量,看到工作人員送上另一隻早準備好的烤雞,微微蹙眉,“吃得下嗎?”
大約是不行的。
蘇千涼揣摩剛剛哪裡演的有問題,吃個雞而已,吃法沒毛病,那就是……情緒不對?
“寧導,是我剛剛露出勉強了嗎?”
寧輝:“一點,不多。”
無傷大雅的小問題上,彆的導演可以刪掉一點情節或者乾脆忽視過去,寧輝是處女座,容不下一點瑕疵。
蘇千涼摸摸肚子,直覺塞不下兩隻雞翅膀和雞腿,“我吃不下,很難百分百確保不會再露出勉強。等我幾分鐘,先去吐掉。”
寧輝同意了,和漠眼眸微眯,沒想到一個剛剛開始演戲的新人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
已經不止是明星敬不敬業的問題了。
寧輝喊卡後沒有提理由光說要再來一遍,她沒有流露出一絲勉強和質疑,先回憶反省自己哪裡做的不到位,問過寧輝後,沒來監視器前確認就立即表示要去吐,吐完再回來拍。
不談演技如何,光是對演戲的認真和對導演的信任與尊敬,就讓和漠忍不住想把人拐回去。
忽地察覺到射向蘇千涼的不懷好意視線,顧湛的眼如雷達般精準地盯在和漠身上,這不是那個據說為了新電影快要禿頭的和導嗎?怎麼沒愁日漸稀疏的發量,而是來片場串門了?
考慮到和漠對老婆的關注,以及寧輝注意到他老婆的方式,總覺得這人也盯上了他老婆!
在那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顧湛按住要去催吐的蘇千涼,跑去和寧輝商量,“寧導,與其讓她催吐,還要恢複先前的狀態再拍,不如先去拍後麵的場景,等那邊拍完再回來,估計她就餓了。”
寧輝遠遠地看了眼不關心他們討論什麼的蘇千涼,再看看近在眼前說得冠冕堂皇實則就是護妻的顧湛,“行,先去那邊。”
整個劇組移步不遠處的院子拍攝。
《開國女將》有兩個導演,寧海總體把控,遇到打鬥場麵和動作場麵則是交由更為精通專業的副導演來,分工明確。
換到動作戲更多的部分,副導演講戲,寧輝與和漠在旁當觀眾。
副導演:“顧湛用輕功上屋頂,準備吊威亞,鼓風機準備,務必營造出仙氣飄飄的感覺。蘇千涼,你能自己跳上去嗎?”
這是男女主最大的不同。
秦楚是古代人,會內功、武術、劍法,襲月是現代人,會槍炮、格鬥、匕首。同樣上屋頂,秦楚足尖一點飄飄而上,襲月則得借力躍上,做足是個普通人又不太普通的樣子。
一個星期前,葉一正問的時候蘇千涼的回答是做不到,現在……“我試試。”
目測牆壁和屋簷的高度,蘇千涼覺得以她如今的身體素質有點難,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葉一正提出那個問題後,她就有目的地加強腿部和腰部力量的鍛煉,加上原主跳舞留下來的基礎,可能性一半一半。
工作人員讓開道路,留出足夠的助跑距離。
副導演默不作聲地開啟攝像機,悄聲囑咐什麼角度拍最好。
跳牆上房用不了多少時間,蘇千涼NG少節省不少預算,不差這麼點錢,先拍著,不行再說。
“蹬蹬蹬——”葉一正、蔣雅凡、小胡等關係好的演員和工作人員躲在一邊,默契地舉起手機,開啟拍攝。
和漠轉頭一看,好麼,寧輝這廝比誰都快,蘇千涼還在活動手腳,他已經拍起來了,壓根沒準備錯過一丟丟。
兩秒後,他也掏出了手機。
眾人矚目之下,蘇千涼緩慢加速,越跑越快,直到牆角邊,左邊一腳,右邊一腳,雙手攀住屋簷,兩腿在空中來回搖擺微晃,翻了個身,身輕如燕地落在瓦片之上,隨後靜悄悄的一腳踩在瓦片之上。
“噠”,清脆的金屬落地敲擊聲驚醒眾人——動作太大,蘇千涼頭上的銀簪掉了。
寧輝按下暫停鍵,“把簪子固定得牢一點,正式拍攝不允許有這樣的失誤。”
“是!!!”小胡喊得臉都紅了,全身散發著迷妹專屬的粉色泡泡,跑出了八百米廢柴的極限速度,“涼涼快下來,我重新給你做發型,絕不讓簪子影響你的發揮!”
因為那個大幅度的跟頭,蘇千涼的長發毛糙淩亂,不少纏在發髻上,打了結。
小胡拿梳子一點點地梳理,半路上被另一個化妝師搶了工作,諂媚地笑:“來來,我來幫你,一起弄快點。”
小胡:“……”當我眼瞎,沒看到你眼裡的迷妹光環嗎?
看在同屬間諜陣營的份上,她大方地讓出一半的整理權,兩人用黑色的小發卡把銀簪固定在發髻上,又把發卡藏在黑發裡麵,不留半點瑕疵。
她們專心致誌地做前期準備,其他人的反應可大了。
“天哪,不是親眼見到,我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