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正因為和相親對象的一個緋聞全網黑呢。”蘇千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攤了攤手,“被公司掃地出門,被成員拉黑刪微,被黑子謾罵人肉,慘到一定境界,老天爺會看在我人生那麼淒慘的份上讓我換個世界活活嗎?”
他們倆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蘇千涼就是摸不著頭腦,隨口逼逼兩句。
笑麵虎也不信,雖然不排除老天爺太過無聊,想看點戲的可能。
“那你過得還挺慘的。”
“是的呀!”可能因為是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蘇千涼對笑麵虎有種難言的親切感,大約是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哪怕她是個占據原主身體的孤魂野鬼,這可是有軍功上尉的身體,對麵的這個少校也是個軍人,不會傷害普通老百姓。
把自己的大致情況透了個乾淨,蘇千涼打打哈欠特彆安心地睡了。
留下笑麵虎坐在床邊,為她思索接下去的人生該怎麼辦。
繼續留在軍隊是不可能的。
蘇千涼的身體在爆炸中受傷太過嚴重,能活下來就是老天爺看在她把大好的青春獻給祖國和邊疆的份上偏心了,沒個一年半載的複健彆想恢複到正常人的地步。
想要軍隊把一個職務空置個三年,那不是做夢嗎?
何況讓個普通人去軍隊,露餡的幾率百分百,拖後腿的幾率百分之兩百,所以……讓她回家嗎?
笑麵虎陷入沉思當中。
蘇上尉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蘇千涼心大地把自己賣了個徹底,看著笑麵虎幾乎當爹當娘地為蘇千涼籌謀遮掩,兩人為遮掩身份過著驚險萬分啼笑皆非的日子,也是讓她出了好幾口惡氣。
她還在軍隊裡的時候,因為和笑麵虎差了一級,被他壓得死死的。
笑麵虎向來從容,如此狼狽的姿態,很久沒見過了。
高興!
高興之下,她多看了一會兒。
又多想了想。
蘇千涼傻嗎?不,她不傻。
正因不傻,知道笑麵虎不止不會傷害她,還有權利有辦法幫她進行遮掩,所以初初照麵就把自己的情況說清楚了。
讓一個就會唱歌跳舞的準出道歌手去打槍訓練新兵,腦子沒問題吧?
蘇千涼知道自己沒個幾年的訓練做不到,乾脆把爛攤子丟給笑麵虎。
真是聰明的女孩。
蘇上尉笑了笑,繼續看下去。
第二個得知蘇千涼身份的人,是她的母親梁丘。
當媽的再熟悉女兒不過。
哪怕重傷昏迷,很多習慣、口味是不會朝夕之間改變的。
蘇千涼在笑麵虎的陪伴下老實坦白了,聽完後,梁丘沉默許久,眼角含淚,“聽到女兒醒來的消息,我很高興,我以為我沒有在失去丈夫之後再失去女兒。”
蘇千涼和笑麵虎全沉默了。
前者是無法從一個被軍人保護的普通民眾角度說什麼,她無法感同身受軍嫂的生活與痛苦,後者是根本說不出安慰的話。
梁丘擦擦眼淚,又道:“我那個女兒呀,太固執。看似隨意,比誰都好說話,實則幾頭牛都拉不回來,她想看看父親守護的邊疆就去了,她想繼承父親的遺誌又去了,現在更是不知去了哪裡,留下我一個人。”
這話說得蘇千涼忍不住,她從小沒感受過多少父母的愛,對拋棄她的父母隻有恨,但看到梁丘哭……竟發覺自己也想跟著哭,她看不得慈愛的母親為女兒流淚。
“您彆難過,根據穿越定律,也許,也許你女兒還活著呢。”
笑麵虎抬了抬眼,沒反駁。
梁丘希冀地看她:“真的?”
那是可憐母親最後卑微的希望,蘇千涼不忍打破,儘管他們誰都知道那就是一個自我安慰的猜測,做不得數。
“我覺得是呢!您看,您的女兒保衛邊疆保衛人民保衛祖國,積下那麼多的功德,老天爺不會那麼殘忍的。何況,根據穿越定律,她指不定去了哪裡當大小姐天天被人伺候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呢。”
擔心梁丘難過,蘇千涼特意說得誇張。
說著,說著,她自己都要信了。那樣好的人,得不到一個好結果,豈不是太殘忍了?
“那倒是好了。”梁丘勉強地扯扯嘴角,一滴淚從頰邊劃過。
蘇上尉用自己透明的手指劃過母親的臉,淚珠在手心聚而不散,滾燙滾燙,燙得她眼眶發熱。
梁丘似是有所察覺,愣愣地摸了摸臉,這次,她的笑容更為真誠了:“既然你也叫千涼,就是和我女兒和我的緣分。在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的前提下,你就先當我的女兒吧。”
“誒?”蘇千涼呆了,心中的害怕與渴望互相博弈,許久之後還是後者占了上風。儘管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二十年不曾品嘗過母愛的滋味,令她承受不住這種觸手可及的誘惑。
“可、可以嗎?”
“可以啊。”梁丘忍住哭泣的衝動,如果可以,她何嘗想認個陌生人當女兒?但……
“說不準啊,我的女兒去了你的那個世界,我得為她謝謝你呀。”
謝謝你讓她過上普通人的生活,過上安生的日子。
哪怕從此世界相隔無法相見,隻要她好好活著,那就夠了——那是一個母親在無法得知女兒安危的情況下,最虔誠最卑微的祈願。
不知蘇千涼聽沒聽懂,握住梁丘的手,鄭重地許諾:“隻要我在這邊一天,我就把您當成母親。”
她不說“當成自己的母親”,因為她的母親蘇貞芳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不配和梁丘相提並論。
梁丘笑了笑,抱著蘇千涼,輕輕地拍了拍肩。
旁觀許久的蘇上尉張開雙臂,鬆鬆地環抱她們:“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