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客山帶著他的船隊,一個時辰前進了港,打算當天就出港。
他是定海軍的下屬,但對外的身份,更像是定海軍在海上的代理人或者合作者。憑此,他往來南朝宋國各地就更加便捷,至少麵上大家都說得過去,不牽扯金宋兩國的微妙關係。
不過,既然是這個身份,他和他的船隊就很少承擔都元帥府頒下的運輸任務,而是得正正經經地賺錢。此前打通了糧食貿易以後,周客山在宋國的楚州、高郵等地盤桓了一陣子,通過當地官員的介紹,得了一批湖州產的銅鏡和銅燈具,一路運回了直沽寨。
這批銅器會按照先前說好的價格,被都元帥府完全吃下,熔鑄成錢。而周客山會得到一批精美的綾羅,轉賣到高麗國賺一筆。
負責運輸、轉交綾羅織物的,是直沽寨這裡的駐守官員。本地官員和幾個小吏,都和周客山熟悉。所以周客山也不避諱他們,順便又安排往船上裝運了一批鐵器。
鐵器占的地方不大,但非常重,數量也非常多,因為第一批放進船倉裡的,都是鐵針。這是高麗那邊的緊俏物資,隻消送到禮成港,價格直接就能翻五倍。
之所以利潤如此之高,因為銅、鐵都是禁榷的物資。宋國嚴禁銅器出境,周客山照樣賣了,正如金國嚴禁鐵器出境,周客山也一樣做得生意。這是定海軍方麵給到周客山的特殊優惠,也是他得以在海上、在南朝宋國的商賈麵前占據一定地位的憑藉。畢竟越是緊俏的商品就代表越多的錢,誰又會和錢過不去呢?
鐵針之後,又有鐵鍬、鐵鏟、鐵鍋等物,都是能翻跟頭賣高價的。
周客山手下的直庫一邊清點,一邊大聲報著數:“鐵針一萬支,鐵鍬五百具,鐵鏟一千五百具,大鐵鍋兩百個……還有先前說好的鐵斧呢?”
這都是日常收發貨物時的正常操作。許多物資明麵上不在引目的記載中,因為引目隻是花賬,還有私下裡的底賬記錄,這上頭不算個清楚,可要吃虧的。
但此時碼頭上的氣氛,真和往日有所不同。那直庫報了兩聲,忽然有軍官帶著數十名士卒奔來,厲聲嗬斥:“這是鐵器!鐵器怎麼能往外發運!”
直庫在此地很少被這麼嗬斥過,當時就露出惱怒神色。
周客山連忙攔住直庫,向前幾步笑道:“失敬,失敬,這位將爺怕是剛來直沽寨不久,我看得有些麵生……”
話音未落,那軍官劈麵一拳,就把周客山放倒了。
這一拳可不輕,周客山當即臉上飆血。他仰麵朝天,捂著鼻子待要緩頰,船幫後頭挑出一個莽撞人來,正是王二百。
這廝在海上時間久了,性子變得有點暴,當下不由分說飛起一腳,把那軍官踢飛出了棧橋以外,落進海水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