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都被打腫的小廝哆哆嗦嗦跪在了虞王麵前,然後哆哆嗦嗦說出了在桃夭宮發生了什麼事。
趙螭袞袍拖地,麵無表情地聽著。內監烏溫眯著一雙狐狸眼,像隱形人那般站在趙螭身後。
“也就是說,翦美人因你而摔倒。”烏溫冷冷打斷小廝的求饒,掐細的嗓音陰惻惻的。
“不!”小廝慘叫,烏大監的話相當於宣判了他的罪名,為了不讓虞王殺了自己,小廝也不顧烏溫冷冷的視線,跪在趙螭麵前不停求饒:
“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不知道怎麼就撞上了那個宮人,小的該死,該死······”說著,小廝就要抬手朝自己臉上扇。
他的臉本就青腫變形,再扇就要變成豬頭了。
小廝的手挨上臉的刹那間,一柄帶鞘的劍落在了肩頭,小廝嚇得整個人都僵了,一動不動的,隻有牙齒在發顫。
“她摔到臉了?”趙螭冷不丁說一句。
烏溫的劍還架在小廝的肩頭,小廝大腦害怕的空白,全憑下意識回答:“沒、絕對沒有、”
趙螭笑一聲。
同時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
“翦姬可有說你有罪?”
小廝眼淚都蹦出來了,嘴裡還是誇著翦姬:“美人心善,饒了小人一命。”
趙螭冷冷瞥小廝一眼,卻是對烏溫說:“烏溫,收劍。”
冰涼銅鐵劍鞘輕輕劃著小廝的脖頸,烏溫慢悠悠地收下劍,小廝整顆心都提在嗓子眼上,冷汗直冒。
“既然翦美人饒你一命,那你也不用死了,來人,把他拖進遐棄台。”
遐棄台顧名思義,裡麵關的都是被拋棄的宮人侍從,有專門的宮廷官吏掌管。若被關進裡麵,輕則備受皮肉之苦,重則不堪折磨而發瘋。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下場,但小廝驚恐害怕之餘還是鬆了一口氣。遐棄台的懲罰雖然嚴苛,但如果表現良好,謹受規矩,被關幾個月後就能被放出來。
小廝很快被烏溫手下的內宦帶走,被帶著到遐棄台時,心中還在想翦美人在虞王麵前分量可真是重啊,若不是提起翦美人饒了他,恐怕他現在隻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烏溫亦步亦趨跟隨趙螭的輦與,他察言觀色小心問道:“王上,可要去看翦美人?”
虞王儀仗高貴肅穆,輦輿華蓋流蘇搖晃下,趙螭慵慵懶懶地支著下巴,聽到大太監烏溫的話,斜他一眼,“寡人為何要去。”
烏溫扯著諂媚笑臉:“翦美人肯定希望王上去看她。”
趙螭揚了揚眉梢,翦姬摔倒了,他倒是想去看望,畢竟自與翦姬見麵後,趙螭就一直忘不了她的樣子。可惜,時機不對。
於是趙螭不語,閉眼假寐。
烏溫見此也不說話了,他隻是想送一個人情給那個據說長得過於好看的翦美人,王上若是不願,他也犯不著再勸。
近幾日,虞齊燕吳進行合盟商議,各國探子蠢蠢欲動,虞王周身的扈從侍衛都增加了。趙螭閉眼假寐,麵容沉靜俊美,悠悠思索合盟之事。
見過虞王後,齊燕吳三國特使都待在驛館中,排著隊去找虞國丞相。
趙螭與丞相其實早已定下盟書內容,但虞國朝野中還存在一些不合之聲。
趙螭不由得想起上朝時那群老家夥吵得不開交,心頭略微煩躁。突然宮道前方傳來一陣騷動,趙螭不耐煩地睜開眼。
冷冷道:“發生了何事?”
小太監跑過來與烏溫耳語幾聲,烏溫立馬緊鎖眉頭,“王上,孟夫人在前方攔截。”
“孟夫人?”趙螭挑眉。
聽到趙螭略帶疑惑的語氣,烏溫貼心補充:“孟氏女孟縵。”
“哦,原來是她。”趙螭輕嗤一聲,聲音微冷。
他倒是差點忘了在虞宮中還有一位孟夫人。
虞王趙螭從來都沒有搭理過虞宮中所謂的妃子,早就忘了她們是何名何姓了。能記起孟夫人,還多虧了孟夫人曾經的所作所為和整日在朝廷上蹦躂的孟氏家族。
趙螭極其厭惡孟家。
而前麵的護衛麵對孟夫人,想攔卻不敢攔,按理說,孟夫人是虞宮中位分最為尊貴的夫人。而孟夫人姑母則是當今虞國太後,娘家孟氏勢大,一直以來,孟夫人在虞宮中橫著走都不為過。
於是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豔女子推開一眾宮人,跑到了趙螭麵前,此女便是孟夫人。
孟夫人穿著價值千金的華服,頭上戴滿金飾,因奔跑的緣故,粉黛麵容微微泛紅,眸中攜帶著滔天怒火。
略帶尖銳的女聲不可置信道:“大王!你新封了一位美人?!”
周圍宮人登時心一咯噔,孟夫人居然質問虞王!
冕冠玉瑱晃動,掃過眼前視線,趙螭漠然看過去,鳳眸陰冷,明明滅滅,恐怖嚇人。孟夫人差點腿一軟跪下,頓時,氣焰全消,像一下子被澆了滿頭冷水。
趙螭......怎麼還是這般冷心冷肺。不是說他現在已經有人情味了嗎?不是說他都能看上一個女子了?
意識到虞王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殘忍,並不是她所想的變了。孟夫人趕緊在臉上掛了乖巧溫順的笑,心中卻忍不住想,趙螭這般的人,真的看上那個翦姬了嗎?
那個翦姬,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