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嫋娜輕步,眾女環繞前後,羅衣蘭鑲,瘦腰玉頸,雲紋漫卷,輕裾曳霧;撥雲見月,皎月行來,才發現翦美人右側臉頰戴著鷺羽麵具,神秘昳麗,露出的半邊肌膚,杏雪凝脂,玉膚華容。
翦美人抬起卷翹羽睫,輕輕掃過來時,趙仲大腦一片空白,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在叫囂——是天神之女,九疑賓,甘露降,是仙人臨載!
他踉蹌數步,幾欲傾倒,憑欄之外,廊橋之下,水寒風蕭,趙仲差點掉下去,他激動大喊:“巫祝!巫祝!快傳巫祝禮!”
烏溫眯著眼看去,許國本是天子近鄰,受命王室,然許殤公亡,殤公夫人把持朝政數年,殤公夫人生於楚巫,好祭鬼怪,使許國大興巫祝之風。直至現任許公掌管國政,許國才漸漸打壓了這祭神敬鬼之風氣。
烏溫不以為然笑了笑,轉頭對翦姬謙卑行禮,“美人應當坐於首座。”
翦姬看向上位,玉階高台,蘭草艾蕭,兩側輕紗羅幕下垂,又有侍女持羽扇靜立。
翦姬思索一瞬。
烏監的行為總是代表趙螭的意思。
於是翦姬勾唇輕笑,皓齒明眸,小腰瘦頸,拾階而上,服裳溢美,鷺羽翩躚,儀容貴雅,白狐行澤,絕美無暇。
翦美人在眾宮人隨行之中,施施然落座。美人出塵,清幽湛露台,似乎一下子變成了瑤台仙閣,她們則是謁見仙娥的凡人,許良人麵龐怔愣,忘了言語,也忘了關注趙仲等許國使團之人。
過了半晌,許良人才終於緩過神來,翦美人這樣美貌,是她平生未見,曾經見到的洛邑貴女中,竟也沒有一個可以與其媲美。
怪不得······會得到虞王的恩寵。
宴席上被方才妖嬈舞女晃花眼的許國使團,在看到翦美人的瞬間,腦中旖旎散的一乾二淨,隻覺得是神女聽到了祈禱,從古老祭壇中走出。而在神女麵前,那些美豔舞女都索然無味了。
許公要獻給翦美人的東西可不少,在翦美人到來之前,趙仲已經命令人搬了一部分,早已堆在湛露台,流光溢彩,奢侈至極。雖然如此,仍然還有好幾個大箱子沒有搬上來。
趙仲推開下人,親自把剩下的一箱箱獻禮抬到翦美人麵前。
見到這數也數不清的昂貴獻禮,神女輕輕望過來,眼眸清揚,光華流溢。半張玉雪膚色,另一半則隱在聖潔鷺羽麵具之下,輕輕飄飄勾著笑意,像是在對你笑,又像是誰也沒有放進心裡。
趙仲隻覺手和腳都激動地發抖,朝著神女折身行禮:
“外臣奉許公之命,向美人獻上豪禮若乾。”
“恭祝美人花顏長久駐。”
“恭祝美人延壽千萬歲。”
“美人萬福攸同,與天同守!”
神秘幽詭的巫祝樂音緊跟著奏起,巫人冠彩羽,身穿寬大異服,手持鷺翿傘扇,祭天祭地,祝延人之福,愈人之病。
聽到許國使團的祝福,翦姬眼皮跳了跳,萬福攸同······萬般福祉歸聖躬。
倒是有些僭越的意味了。
翦姬不著痕跡打量一周,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人們癡癡地望著她,有驚豔有瘋狂,翦姬微蹙娥眉,垂眸斂下情緒,再次抬眼,眸色幽靜。
翦美人靜靜坐於上座觀禮,其容神秘華昳,其形高貴優雅。
翦美人進來的瞬間,嫉妒便席卷了孟夫人全身上下,她妒火中燒,如同看著畢生仇人。站在孟夫人身側的宮女,也顧不得去仔細瞧翦美人了,孟夫人生氣,是宮女最怕的事。宮女的肩膀抖啊抖,隻見孟夫人眼神如同淬毒,死死盯著翦美人臉上戴的鷺羽麵具。
孟夫人想,那張麵具下的半張臉,一定是醜的!翦美人分明傷到了臉,容顏受損!
翦姬安靜觀賞著許國使團帶來的巫祝禮,突然察覺到一道嫉恨視線,像是想扒了她的皮,來者不善······翦姬眼眸微眯,迎了過去。
隻見一女子,簪金戴玉,容顏稱得上美豔,在翦姬看來勉強湊合,可惜······
可惜神情扭曲,如同夜叉。
翦姬挑了挑眉,稍加思索,便知道那女子是何人了。翦姬偶爾會想,明明她們都未曾見過,何故如此?實在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