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明, 穿著潔淨宮裝的侍女端了高盤,按照以往的習慣,匆匆踏進主殿。
“退下!”
卻在進入桃夭宮主殿大門的那一刹那, 被大宮女采蕭攔下。侍女被嚇了一跳,手中高盤隨之落地,上麵的胭脂水粉灑落。細碎點點,色彩妍麗,隱隱有星光珠粉閃爍。
侍女下意識驚呼, “呀!這是方才大王派人送來的。”
自從翦美人回到桃夭宮後, 虞王趙螭每天都會給翦美人送賞賜, 早中晚不斷,而早上所送的, 多是胭脂水粉。侍女每天早上都會將從內侍手中接過來的賞賜,呈給翦美人。
回過神,看到昂貴的賞賜被自己不小心灑到地上, 侍女撲通跪下,哆嗦著手將其捧起,聲音顫抖:“大宮女, 我該怎麼辦啊。”
采蕭皺眉, 將她從地上拉起,一邊扭頭看向殿內,一邊道:“你小聲點, 莫要······莫要吵到翦美人。”
侍女被采蕭拽起來, 聽到她的話, 瞪大眼睛,大宮女采蕭······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
要是放在之前,采蕭一定要責罵她了。
采蕭好像沒有把她摔了賞賜的事放到心上,不時看著殿門,眼神飄忽。
侍女猶豫片刻,壓低聲音問:“美人還在歇息麼?”
“啊,對。”
“美人在尋湖淋了雨,有些受涼。”
侍女一愣,心中嘀咕,可翦美人在尋湖淋雨都是幾天前的事了呀,而且昨天她見翦美人,翦美人還是好好的,在對她笑呢。
大宮女采蕭一反常態,攔在門前不讓人進去,莫不是美人出了什麼事?
翦美人要是有事,她們會擔心的呀。
“還站在這裡亂想什麼?快把這些胭脂收拾後去領罰。”采蕭見她還呆呆站在原地,皺了皺眉。
侍女屈膝謝過,臨走時,又被采蕭喊了一下,道:“美人說了,她要好好休息。所以這段時間閒人勿進,你去領罰的路上,順便告訴其他宮人,讓她們先莫要進來。”
聞言,侍女心中更是奇怪,她走到遠處,下意識回頭,卻發現采蕭居然把殿門關上,然後直接離開了,背影匆匆。
“你在看什麼?呀!這些胭脂怎麼了?”
思緒被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侍女抬頭看去,麵前的人和采蕭有著完全相同的麵龐,但氣質截然相反,侍女微微怔愣,對采葛解釋:“婢子不小心摔了這些胭脂,正要下去領罰。”
侍女又見采葛似乎是向主殿的方向走,下意識喊住她:“采葛,采蕭說美人還在歇息,讓人不要去打擾。”
“啊?可剛剛大王身邊的內侍和我說,大王現在正和美人在一起啊。”
侍女頓時了然,原來是大王又來找翦美人了。
·
宮室靜謐雅致,嵌珠木雕屏風後,美人床榻溫軟,寬大紗羅帳幔高高掛起,遮擋裡麵熟睡的佳人身影,帳幔刺繡鏨金精致,趙螭眯著眼看了一下,頓住步伐。
翦姬還沒有醒,他倒是······有些意外。
從平時宮人彙報的情況來看,翦姬每日卯時就起來了。所以趙螭今天才想提前翻窗進來,給她一個驚喜。
不過,驚喜沒有給翦美人,反而把驚嚇給了宮人。
昨晚是采蕭為翦美人守夜,清晨微光剛透過窗子照進屋中,采蕭尚且有些迷迷糊糊,正準備喊翦美人起床,突然窗子“砰”地響了一聲。
隻見一男子從窗戶中翻了進來!
采蕭嚇得瞬間清醒,還以為是刺客等人,結果那人聲音帶了點疑惑,道:“她還在睡?”
他從暗處緩緩走出,墨發微微淩亂,臉龐俊美,薄唇輕抿,眼眸深邃,華胄氣度壓的采蕭喘不過氣來。
看到虞王趙螭,采蕭心頭惶恐,跪在地上行禮,“大王。”
趙螭斜她,有點不耐煩,似乎她打擾到自己了,聲音冷淡:“退下罷。”
采蕭低頭,諾諾稱是。
·
隱隱約約,好像聽到有人在撥弄梳妝台處的妝匣,睡得迷迷糊糊的翦美人,長睫翕動,如同漂亮的蝴蝶扇動翅膀,在白皙如雪的肌膚上映下影子。
那日和趙螭在亭中待了許久,細雨涼風,淋濕衣衫,即使男人懷抱溫熱,翦姬仍然是有些受寒。隨後那名叫青鴦的奇怪舞姬出現,翦姬又費了一番功夫,讓人把舞姬送回梓榆台。直到趙螭笑著蹭了蹭她的鼻尖,滿意地離開後,翦姬才得了空去歇息。
因為著涼,這幾日與往常的自己比起來,有些嗜睡。不過困頓的程度也不是過於深,清晨宮人喊她時,她很快就能起了。
此時聽到外麵的響聲,翦姬很快從夢中醒來,還以為是采蕭正在收拾她的東西。
趙螭把簪子從妝匣中拿出來,鏨金紅玉的簪子,在男人瘦白的手中,顯得豔麗奪目。趙螭想了一下,才想起這簪子是他從國庫中尋出來的。
當時他第一次給宮裡的美人送賞賜,在國庫中找了很多東西,一股腦讓烏溫都送給了翦美人。
她還留著,趙螭唇角微勾。
“采蕭?”
突然,翦美人輕輕呼喊,柔軟好聽的聲音,帶了點起床時的細微啞意,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趙螭一愣,差點沒有握住手中的簪子,他的心不聽他使喚,加速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