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螭隔著手背,吻了吻她的眼睛。
美人朱唇翕動,她不厭其煩,輕輕喊著他的名字。
趙螭覺得馬車內的空氣實在是悶熱,男人眼眶微紅,猛地站起身,就在這時纖纖玉指突然揪住他的袖子,趙螭慢吞吞眨眨眼,心中情緒翻湧。
他認命般低頭看去,她躺在軟塌上,青絲成瀑,秋水眸亮亮的,見他看過來,勾起唇角笑了,有點傻乎乎的......這個笑,趙螭看著她,在心裡想,同時又覺得她這樣很可愛。
似乎不滿意他隻是靜靜看著她,翦姬突然支著軟塌,坐起身,長睫輕輕翕動,眸中清揚水波晃動,眼中映出趙螭的身影。
趙螭莫名就讀懂了她的意思,他放輕聲音,溫聲問:“......想做什麼?”
“抱。”翦姬笑著,歪了歪頭。
雪白的麵染紅,眼眸也是清澈見底,趙螭挑挑眉,真的醉了啊。
男人眸色暗了暗,他垂眼,努力讓自己不盯著她。下一刻,翦姬卻直接撲到趙螭懷中,趙螭驚訝極了,腦中空白,直接抱緊了她。
她溫軟如玉,緊緊抱住他,安心地蹭了蹭。
趙螭將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聲音低低:“選擇了寡人,以後就不允許你放手了。”
*
在周天子登基大典那日,宣稱臣服周王室的虞王突然叛變,傍晚兵變起,藏匿在洛邑的虞國士兵露出真實麵孔,他們迅速控製洛邑,使其成為虞國的地盤。
而洛邑周宮,由於周王室的護衛薄弱,麵對強勢的虞軍,不久便無法抵抗,全軍潰敗。周王室在周宮宴請眾王公的宮宴,又正好成為了困殺各諸侯的死路,使虞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關押控製或殺死了天下各諸侯。
但虞王所控製的,隻有各國諸侯,天下共主,周天子,卻在暗衛的幫助下逃離了周宮,同時,還帶走了周王室的玉璽。
......
是夜,虞國邊境,聯軍駐紮之地,虞國士兵趁著聯軍鬆懈之時,幾乎是風卷殘雲,迅速擊潰聯軍,勝敗分明,幾乎不需要任何廝殺。
又因為此次聯軍中各國派來了優秀將領,所以聯軍可謂是損失慘重。
天色已亮,但遠處的烽火卻仍然燃的猖狂,幾乎形成了一道特殊的景象,公子麟趴在屍體下,眯著眼看向天空中的烽火,烽火燃了多久呢,他已經算不清了,他隻記得,烽火一直從夜晚燃到了白天,卻一直不滅,那些烽火......是用來求救的,可惜了,他們對上的是虞國。
本以為虞國終於承受不住連年征戰,要走向衰退,本以為跟著太子顧會是最優的選擇,本以為這次能瓜分虞國,為楚國報仇,看來他們到底還是小看虞國,小看虞王趙螭了。
公子麟閉了閉眼,察覺到虞國人正在走向這邊,他們在搜查剩餘的屍體中有沒有活人,公子麟暗暗咬牙,不管如何,他可不能死在這裡。
趙螭能放心地讓虞國人攻擊聯軍,說明周宮已經被虞國人占領了。
而太子顧......不,現在應該是周天子,按他的性子和能力,肯定不會被虞國人抓住,公子麟慢慢思索,現在楚國邊境肯定都是虞國的士兵,自己一個人回去太過危險,他要思考一下姬顧會出現在哪裡,然後和姬顧彙合。
既然到了這一步,公子麟肯定不可能投靠趙螭了,他要找到姬顧,說不定還能撈個護駕有功,而姬顧,公子麟相信,身為周天子他一定不會放棄。
周天子一定不會縱容虞王奪去他的天子之位。
而且,據他所知,其他諸侯王公都在宮宴,隻有楚國楚王,也就是他,因為想要攻下虞國,所以還留在外麵,隻有他能向天下百姓證明分封的王公未滅了......
公子麟想著咬牙抓起旁邊的刀,猛地從屍體下衝出,殺死了前來查探屍體的虞國人,接著就要衝出這裡,四周山嶺環繞,本來是駐軍掩護的好地方,但被虞軍圍困後,這裡就變成了牢籠。
所幸公子麟身上並沒有什麼傷,他身上的血,都是其他士兵的。所以他憑借高超的身手,用一柄大刀,幾乎就要衝出這裡了,但卻在中途被一人攔下。
攔下他的人沒有穿盔甲,不像是士兵,攔住他卻道:“我是為荊主報仇的。”
公子麟殺得人很多,怎麼可能記得住殺死的人的姓名,他看著麵前的黑衣劍客,隻覺得他麵龐有幾分熟悉。
荊陽不給公子麟反應的時間,劍勢漂亮淩厲,直接襲向麵前的楚王。
當劍揮下,斬斷他生命的瞬間,公子麟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完了。楚國完了,周王室也完了。
*
陽光升起,奢華大車行駛在道路上,其後跟著眾多士兵,行人見之,紛紛讓路。
行人急忙躲藏,害怕虞國人看到他們,所以就沒有發現在士兵的遮擋中,被關押在牢中的眾多周王室大臣。若是看到了,他們必定會驚奇,畢竟那些大臣貴為周王室之臣,奉命天子,對平民來講,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竟然會有淪落為階下囚的一日。
隱隱約約,在睡夢中,翦姬聽到了盔甲摩挲行軍的聲音,廝殺聲不斷,若隱若現,忽遠忽近,仿佛是在提醒她發生了什麼。她皺了皺眉,睜開眼,茫然片刻後,翦姬兀地察覺自己好像枕在趙螭的膝蓋上。
她心臟跳動加快,一時身體有些僵硬。
趙螭本來在閉眼假寐,察覺到她的動作,一下子睜開眼,他噙著笑,指尖勾起翦姬的下巴,慢條斯理落下輕吻。
很快,趙螭抱起翦姬,她幾乎坐在他的身上,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趙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唇,笑的很是溫柔:“醒了。”
翦姬莫名就覺得他這句話有彆的意思,但一時她也猜不出來,就隻能乖巧地點點頭。
看到她這樣乖巧地樣子,趙螭笑容更深了。
翦姬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臉上沒什麼問題後,她疑惑地問:“怎麼了?”
“昨天晚上你一直抱著寡人不肯撒手。”趙螭勾起她的發,一邊把玩,一邊懶懶道。
“一直喊著寡人的名字,讓寡人帶你離開。”
“寡人怎麼可能丟下你。”趙螭說著,輕輕歎息道,接著他突然掀開馬車的簾子,外麵的光亮照進,翦姬下意識睜大雙眸,外麵野草蔓蔓,偶爾有零散的農戶掠過,他們在國野的道路上。
她離開洛邑了?
而翦姬還沒有看多久,趙螭就好像不滿意她一直把視線落到彆處,“唰”的一聲,男人把車簾重新拉下,然後他捧起她的臉,危險地笑著:“怎麼不看寡人?”
“唔。”翦姬還沒有開口解釋,聲音就被男人吞下,隻能緊緊抱著他的肩膀。
......
翦姬不知道在趙螭懷中待了多久,等到男人放開她時,翦姬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趙螭卻很快恢複了正常的呼吸,他低下頭,慢悠悠為她整理著發髻和衣服。
翦姬靠在他身上,休息片刻,這才後知後覺發現馬車已經停下了。
不是直接回虞國麼?隻有一個晚上,除非是趕路,否則是不可能從洛邑回到虞國的。
所以馬車停下,應該是趙螭還另有打算。
翦姬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隻是一直和趙螭待在一起。而且因為趙螭喂她喝酒,所以她幾乎是醉的,暈暈乎乎,根本記不起外麵的景象。
她想著,靜靜地看著趙螭。
男人麵龐俊美,此時正在認真為她整理著衣襟,他半垂眸子,神情散漫,動作自然輕車熟路,翦姬輕輕咬唇,突然就又抱住了趙螭。
“我不會離開你,以後我們一直在一起。”不知為何,她就這麼輕輕說著,似乎是某種回答。
趙螭愣了一下,下意識抱緊她,接著似乎是調笑又是無奈:“發髻又要亂了。”
*
雖然隻有一個晚上,但虞王現在幾乎已經掌握了天下所有的勢力。
不過這些勢力並不穩固,雖然各諸侯國都被虞軍所擊破,但各諸侯國的臣民並不一定願意順從虞王。
何況現在周天子並沒有死,周天子還活在世間拿著周王室的玉璽,所以嚴格來講,大周並沒有滅。
各諸侯國剩下的臣民,或多或少都存著找出周天子,擁立周天子,借機成為新的霸主的想法。
......
虞軍駐紮營地之一。
吳王和越王被綁在一起,麵無表情聽著麵前虞國士兵和那些周王室大臣的爭吵。
說來說去,就是在吵周天子藏哪裡了。
對於周王室的這些大臣來講,他們現在是被逆臣抓住威脅,這些逆臣還要逼問他們的天子在哪裡,要是告訴了虞國人天子在哪裡,那天子還有命活嗎?!周王室不就完蛋了!
他們肯定是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更不願意承認虞王幾乎已經成為實質上的新天子了。再現實一點,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周天子去哪裡了,就算撬開他們的嘴,他們也根本回答不了。
虞國士兵拿著武器威脅這些死活吐不出一句完整話的大臣,他們最近經曆了大大小小的廝殺,脾氣本來就暴躁,麵對著說話繞來繞去,總是繞不到重點的周王室大臣,脾氣就更加暴躁了。
但偏偏又因為虞王的吩咐,暫時不能殺死這些大臣,所以隻能大眼瞪小眼,嘴皮子上下碰,吵來吵去。
他們在駐紮營地的關押處吵的熱鬨,被扔在角落的吳王和越王則是聽得額角突突跳。
他們吵的內容有意義嗎?
“老匹夫,你再不說,老子就讓人放火燒了洛邑。”一位虞國將領拽著蓬頭垢麵的周王室上大夫,惡狠狠道。
“燒洛邑?你們虞王同意了嗎!”上大夫算是抓準了虞王暫時不會動他們,同樣氣勢十足地回道。
吳王皺眉思考著趙螭留下這些大臣的命的原因,也許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為了穩固人心,這些大臣多是老臣,輔佐多代王室,如果他們能開口承認虞王,那麼虞王的地位就能趨於正統。
但很明顯,吳王歎口氣,這些老臣怎麼可能承認外臣作為周王室的後代。
虞王的天子之位,在這些老臣看來,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
更彆提現在天子還活著。
“大王到——”
就在士兵和大臣們吵得不可開交時,侍從傳唱聲響起,頓時,不約而同的,兩方人停止了爭吵。士兵們退在一側,安靜謹恭。周王室的大臣們表情各異,憋屈地閉上嘴巴。虞王可怕殘暴,更是殺死了除了吳王、越王外的所有大公,他們犯不著用自己的命和虞王頂嘴。
聽到虞王趙螭來了,吳王本來是收回了視線,但接下來侍從的傳唱聲又讓他下意識抬眼看過去。
“翦美人到——”
翦美人......翦姬也在嗎?吳王不由自主地,就將視線投向了翦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到翦姬好像對他回來一個輕輕的笑。
吳王垂下眼眸,翦姬果然還是那樣,高貴美好,卻又輕柔地像一片月光。
“給他們上酒。”
虞王麵上掛著笑,笑意譏諷。
很快,士兵們就端著酒碗遞到眾大臣麵前,甚至連吳王和越王這裡都有酒。
吳王拿起酒碗,聞了聞,酒很烈,不過也無所謂,他無聊極了,隻能慢慢飲起酒。
趙螭看著周王室這些大臣們,因為關押,他們的衣服早就又破又舊,蓬頭垢麵,卻偏偏還一派清高,仿佛還是拿著板笏站在天子麵前謹言的大夫上卿。
當酒呈到這些周王室的大臣麵前時,這些大臣怎麼肯喝,他們要麼把酒碗摔了,要麼梗著脖子就是不喝,要麼嚷嚷著“死也不會喝虞王的酒。”
士兵們見他們不肯飲酒,先是悄悄看了一下虞王趙螭的反應,見他鳳眸幽深,氣質不善,始終沒有喊停,立馬就懂了。接著士兵們動用武力,捏著他們的下巴,“咚咚咚”把酒灌下去了。
酒很烈,喝了這麼多,這些大臣很快就招架不住了,他們醉醺醺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翦姬見有的大臣在耍酒瘋,不由得擔心趙螭會不會生氣,她看向趙螭卻發現他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肩膀輕輕聳動,忍著笑聲。
翦姬頓時有些好笑,她算是發現趙螭這人啊,有時候會比較惡趣味,尤其是在捉弄大臣等事情上,而且他好像經常稱一些頑固的老臣為“老匹夫”。
趙螭接回翦姬,第一件事就是說要立她為王後,但不知道虞宮裡的一些大臣又犯什麼毛病了,本來早就同意這件事了,但在聽說趙螭是從周宮內接回翦姬後,又不願意了。
真不知道那些大臣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趙螭當然不可能受製於他們,該罰的就罰,一點也不留情。
不過這樣一來,趙螭看到周王室的這些大臣們,就有些遷怒了。
所以才站在這裡,冷著臉捉弄他們。
翦姬一直看著趙螭,隻覺得他忍笑的樣子很是可愛。
趙螭很快就察覺到翦姬在看他,他本來就一直注意著她,趙螭彎著眼眸,扭頭看向翦姬。
在看向翦姬時,趙螭氣質無害又溫柔,他向翦姬招了招手,就像一位溫和又懶散的君主。
翦姬很快牽住他的手。
趙螭握緊她的手,接著回頭望向那些臣子。
“天子在何處?若不說,寡人一天殺一個。”虞王說出的方式簡單殘暴,翦姬眼皮跳了跳。
剛剛對她笑的那麼溫柔,不知道的,也許還以為是哪家的溫潤貴公子。
聽到虞王冰冷的話,大臣們酒醒了大半,他們下意識抖了抖,看向趙螭,與此同時,便也看到了趙螭旁邊的翦姬。
吳王默默看著趙螭和翦姬的相處,心中五味雜陳,他本來以為趙螭和翦姬是單純的君王和美人的關係,沒想到趙螭和翦姬的相處那麼融洽,郎才女貌,氣氛溫柔繾綣。
那些周王室的大臣們,和吳王一樣,打量著虞王和他旁邊的女郎,他們看見翦姬的樣子,表情都變得有些不可置信。
這、這......這不是王後嗎?
他們在周宮內見過無數次這位女郎,這位女郎長相酷似貞宣長公主,他們不可能認錯。
就在吳王喝著酒,觀察著趙螭和翦姬時,大臣們突然嚎了一句,聽聲音就知道他們異常震驚:
“王後!”
吳王“噗”的一下,把口中的酒全部噴出了。
王後......這些老匹夫口中能稱為王後的,隻有周天子的王後,吳王看向翦姬和趙螭,果然,趙螭的麵龐沉了下來。所以,翦姬還真的算是周天子的王後
吳王一時淩亂了。
趙螭眯了眯眼,不帶情緒地“哦”了一聲。
察覺到趙螭身上帶著殺意,翦姬有些擔憂,握了握他的手。他沒有理會,翦姬有些急,立馬扯著趙螭的衣領把他拉下。
男人皺著眉,俯身看她,看上去有些不爽。
翦姬想了想,抬起袖子遮住二人麵龐,輕輕在他臉上啄下一個吻。
她動作很快,幾乎感受不到,趙螭抓住她的手,麵無表情道:“不夠。”
翦姬向他眨眨眼,美人長睫翕動,眼中懇求,趙螭讀懂她的意思,頓了一下。
“......晚會兒補償。”男人指尖蹭過她的唇瓣,滑過白皙脖頸,慢條斯理道。
然後他抬頭,牽著翦姬的手,像是恭迎這一位無比尊貴的女郎似的。
虞王氣勢威嚴,走向大臣們,大臣就有點吃不消,生怕這個暴君下一刻就擰掉他們的頭,而跟著他過來的翦美人,麵容美好,如同仙人,讓他們呼吸都有些凝滯。
趙螭很滿意他們的反應,他似笑非笑,慢悠悠道:
“她是貞宣長公主的女兒,周天子表妹。”
在登基大典上見過趙螭和太子顧對翦姬的態度後,吳王曾經猜測過數次翦姬的身世,沒想到是這樣麼,吳王有些恍惚......貞宣長公主的女兒,周王室正統身份,對這些周王室的大臣來說,不,想必對這天下來講,都是尊貴極了吧。
果不其然,聽到翦姬的真實身份,這些老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們看著翦姬,仿佛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激動大喊:
“王後,您是大周王後!莫要被逆賊所惑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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