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崖頂峰, 滿月高懸,群星擁簇,清冷光輝照亮懸崖上的一切景象。
姬顧抬眼,看著那輪滿月, 呼吸微滯。月光近的, 仿佛是近在咫尺般, 這裡......遠比觀星塔要接近月色星辰。夢中的景象突然在姬顧的腦海中顯現, 他記得夢中觀星塔的夜空, 也是這般明亮,而他卻是在夢中死去了。
姬顧心中沉了沉, 隨即卻向麵前的眾位虞國士兵, 勾起了一抹嘲諷睥睨的笑。
男人身形修長如竹, 麵龐昳麗, 氣質矜貴,他眼底藏了些悲愴,清朗的聲音擲在空中:“虞王和翦美人呢?”
“周天子稍安勿躁,我王並非食言之人。”士兵對他很是戒備,站在不遠處,一板一眼道。
姬顧看了一下周圍,便覺得有些了無希望, 他現在被虞國士兵包圍,不留死角,而他又身受重傷,根本無法逃走。
不過, 事到如今,他也放棄了活下去。
成王敗寇......成王敗寇,他終究是敗了。
姬顧其實很清楚,周王室敗局已定,即使沒有他的存在,沒有他和虞王對抗,想必虞王最後也會選擇攻滅周王室,周王室對他們諸侯而言,是一種桎梏,是一種需要除去的壓製。
但他不甘心,他生於周王室,他是大周太子,他不想做亡國之君。
他想通過自己的方式,向世人證明,周王室未滅,周王室仍有自己的尊嚴。
但周王室實在是太腐爛了,那群老頑固懦弱、天真,隻知道守著所謂的天命。
而楚國等國,他們已經有了權勢,享受到了為王者的權利,怎麼肯放手。姬顧好不容易敲開了一條縫,準備慢慢收權的時候,卻被虞王把所有成果消滅的片甲不留。
所以他終究還是做了亡國之君。
姬顧承認,是他敗了,沒有什麼好辯解的,這是事實。
等待虞王和翦姬到來的時候,姬顧隻覺得時間漫長極了,他一個人站在月懸崖的懸崖旁,百無聊賴,夜間的風夾雜了太湖的水汽,吹打在他的身上,姬顧有些模糊的知覺便清醒了幾分。
林間窸窸窣窣,伴隨著行軍的聲音。
姬顧抬眼看去。
......
在快到月懸崖頂峰的時候,趙螭放下了翦姬。接觸到地麵的瞬間,翦姬雙腿有些發軟,晃了一下,下意識抓住趙螭的衣服。趙螭立馬扶住她,接著他俯身,看向她的眼睛。
男人神情認真,翦姬輕咬唇瓣,小心抬眼看他,有些楚楚可憐。
趙螭抬手,撩了撩她耳邊的碎發。
“他不能活下去。”趙螭手指搭在她的耳邊,眸色幽深,突然開口道。
翦姬頓了一下,她長睫輕顫,看不出她的想法。
趙螭薄唇微抿,他盯著翦姬的神情,慢慢道:“如果是太子顧成功,那麼寡人就不能活下去,相反,現在是寡人贏了,所以是他不能活下去。”
趙螭說完,皺了皺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月懸崖高聳,從下方車隊處走到這裡,其實花費了一番時間。
一路上趙螭都是抱著翦姬的,她靠在他懷中,視線晃晃悠悠,天上的月光星辰像夢境般,不知不覺就有些犯困,直到趙螭剛才放下她,她還是有些恍惚的,她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趙螭的話。
趙螭還是在擔心她嗎?
可是她已經解釋了呀,趙螭完全不用擔心的。
她看著趙螭,眨了眨眼,眸中碎光搖晃,對他很是信任的樣子。
她越是這樣信賴他,趙螭就越是擔憂。
萬一她真的在意太子顧......趙螭垂下眼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一陣戰栗,翦姬偏了一下頭,躲開了他的手。
趙螭麵上閃過怔愣,接著眸色沉了沉。
就在趙螭思考要不要帶她離開這裡,不和太子顧見麵時,翦姬突然捧住趙螭的臉,她聲音柔柔:“我知道。”
趙螭挑了一下眉,握住她的手腕。
“知道......什麼?”他慢悠悠的,神色微緩。
“太子顧不能活下去。”
“我也不會離開王上。”
她說著,踮起腳,在趙螭的額上落下輕輕的吻。
很自然地,趙螭抱住了她。
她靠在他的懷中,不知不覺閉上眼,翦姬放空思緒,隻是靜靜地感受著他的溫度。
趙螭聲音很溫柔:“想睡覺麼?”
“嗯......”她喃喃道。
趙螭手指穿插在她的烏發中,慢條斯理地撩了幾下。
“見過他,我就帶你走。”
他抱著翦姬,隻覺得心中的不安,都消散了。
隻餘下她的溫軟和自己的心跳聲。
......
隨著保護虞王的士兵也跟隨虞王走上月懸崖頂峰,包圍姬顧的士兵數量更多了,密密麻麻,毫無生路。他們拿著武器,在清月下反射著嚇人的寒光,姬顧卻懶得在意了,反正都是死。
趙螭和翦姬走過來,姬顧下意識看向翦姬。
她站在趙螭身旁,美人肌膚雪白如凝脂,朱唇殷紅,臉頰和眼角微微泛著紅潤,看上去有些迷茫和困倦。但姬顧可以確定的是,她過得很好,她在趙螭身旁,比在自己身旁好。
至少她不用蹙著眉尖,不用擺出一副冰冷的樣子保護自己。
姬顧覺得現在的她,下一刻就能勾起唇角,輕輕軟軟地笑起來。
他有些愣神,怔怔的。
見姬顧將視線直直地投向翦美人,虞國士兵突然站在虞王和翦美人麵前,擋住他的視線,接著揮了揮手中的大刀,惡狠狠地說:“我王和美人已到,周天子現在可以告訴我王,傳國玉璽在何處了吧?”
聞言,姬顧收回視線,他神情淡漠,看上去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這使得看著姬顧的士兵,眼角抽了抽。這個周天子,說什麼非要讓大王帶著翦美人過來,大王和翦美人來了後,還把視線放在翦美人身上,絕對是居心不良!這麼想著,士兵心中對他是更加戒備了。
隔著士兵的遮擋,翦姬看到太子顧的身影。
一片清冷和矜貴。
他站在那裡,似乎是要和他們僵持一段時間,翦姬抓住趙螭的袖子,下意識握緊。
略過心中偶爾升起的不自在,現在翦姬隻是希望太子顧不要再搞什麼小手段。
趙螭察覺到她的動作,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握,緊緊相貼。
溫熱傳到手心,翦姬心中的緊張淡了些。
她眼眸閃了閃,看向太子顧。
姬顧垂了垂眸子,不確定道:“她能過來麼......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他聲音很輕,很輕,姬顧自己都覺得這不過是一種妄想。
趙螭本來並不想說話的,翦姬在身旁的時候,他一直在注意翦姬,根本不想去看太子顧如何,反正僵持的再久,在虞軍的包圍下,太子顧不管怎麼樣,都是要把傳國玉璽交出來的。
退一步講,就算他不交出來周王室的傳國玉璽,對趙螭的天子之位來說,其實影響不了太多。
但沒想到太子顧居然又提出這樣的要求。
和她說幾句話麼?
趙螭眼中微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帶著嘲意的弧度。
翦姬心思悠悠轉動時,突然察覺到身邊趙螭的氣場有些不對勁,男人臉龐線條俊美,此時卻覆蓋上陰沉,暴戾因子在浮動,他的笑......翦姬眼皮跳了跳,還真是有點嚇人。
她握緊趙螭的手,非常用力地握了一下。
趙螭回過神,薄唇抿成一條線。
“你想和他說話?”他聲音竟有些委屈。
翦姬頓時有些無奈,她抬起另一隻手,拽住趙螭的衣襟,向下拉。
她的唇輕輕碰在他的耳旁,吐氣如蘭,“難道要一直在這裡僵持麼?”
趙螭長睫顫了顫,耳尖頓時燙紅。
他輕輕側了頭,她的唇擦著他的臉龐滑過。
趙螭忍不住將視線放在她的唇瓣上,朱唇一張一合,輕輕翕動,趙螭有些出神。
下一刻,翦姬輕柔的嗓音在空中響起。
“我過去了,你就能告訴我傳國玉璽在哪裡麼?”
很明顯,她是在對太子顧說話。趙螭微不可查皺了一下眉,但是沒有出聲打斷。
美人輕柔好聽的嗓音,在虞國士兵的保護後方,突然響起,姬顧差點沒有反應過來,他心中稍微怔愣,麵上卻是保持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他準確地透過虞國士兵的遮擋,看向翦姬,他沒有說話,隻是淡淡頷首。
這時,翦姬卻有些猶豫,而姬顧好像是抓到了她的猶豫,突然道:“士兵們可以跟著你,你也可以讓他們看著我,我隻是和你說一兩句話罷了。”
於是,在士兵的保護下,她慢慢走向他。
趙螭不緊不慢跟著翦姬,視線始終放在她身上。
姬顧看到趙螭擔心的樣子,心情複雜,他頓了一下,看著麵前的翦姬。
她神情平靜,長睫輕輕翕動,似乎隻是等待一個很平常不過的對話。
姬顧想,至少和夢中不一樣,至少沒有和他爭吵。
“你知道嗎,趙螭送來的那份合約書,我沒有簽。”姬顧慢慢開口,說著,他向前輕輕走了幾步。
翦姬愣了一下,合約書?難道是虞王宣稱要臣服於周王室的那份合約書麼?為什麼太子顧要在這時候說這種事。
姬顧看著她,停下了腳步。
其實他是不得不停下的,因為那些士兵見他過來,都緊張地舉著刀擋在他麵前。
翦姬下意識咬住唇瓣,指尖勾著裙裳上的流蘇轉了轉。
“......傳國玉璽。”她小聲提醒。
她這樣轉移話題,像是在逃避什麼,姬顧眯了一下眼,然後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懨懨的,“傳國玉璽麼?”
下一刻,姬顧說出的話讓翦姬睜大雙眼。
“我扔了,你信麼?”男人輕笑著說,仿佛是在說一件很小的事情。
“就在你們來之前,我把傳國玉璽扔下月懸崖了。”
“周王室的傳國玉璽,對虞國來說,並不重要吧,趙螭想要得到這個傳國玉璽,不過是怕有人利用而已,現在我把傳國玉璽扔了,太湖水浩蕩,且不說月懸崖高聳,也許現在傳國玉璽早就粉碎了。”
“這樣虞王應該感謝我。”姬顧歪了一下頭。
“不過,我應該也要感謝虞王,因為他讓你站在了我的麵前。”
翦姬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
寒光閃爍,早就卷邊的薄劍突然襲向她麵前的士兵。
翦姬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冰涼的指尖,突然觸碰到她的臉頰,他的麵龐極近,翦姬能看到他纖長漂亮的睫毛,他看著她,似乎愣了一下,接著眼眸彎了彎。
翦姬隻看到他開口說了什麼話,下一刻眼前血花飛濺,她下意識眯了眯眼,她聽到男人的笑聲,清朗的聲音大笑著,高傲至極。
“保護美人!”虞國士兵高聲呼喊。
翦姬就突然被一人攬腰抱走,姬顧的的指尖從她的麵上滑過,好像帶了鮮血,留下赤色的痕跡。
她震驚抬眼,卻隻瞥見他從崖上落下的那抹衣角。
月白華衫,早就被血染紅。
周圍風聲不斷呼嘯,姬顧意識漸漸模糊,頭頂滿月高懸,星辰墜落,一如他那般,從崖上墜落。
在最後一刻,她和夢中一般,眉目如畫,清秋如夢。
不過,這次卻不是她推開的他。
......
他在跳下月懸崖的那一刻,笑著重複道:“在天下和你之間,我選擇了你,翦姬。”
清冷優雅的聲音,在月光下響徹。
翦姬回過神,她發現自己被趙螭緊緊抱著,安全又溫暖,男人皺著眉,正用自己的袖子慢慢地幫她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趙螭很溫柔......待在他的懷中,翦姬的肩膀卻在顫抖,她神情怔怔,趙螭動作頓了一下,接著裝作沒有發現似的,繼續幫她擦著血跡,最後,趙螭放下袖子,指腹在她的臉上輕輕地蹭了蹭。
這時,趙螭才鬆開她,他半跪在她的麵前,抬頭看著她。
“哭了?”男人聲音有些無奈,還有心疼。
“沒有。”翦姬咬著唇,嘴硬道。
但她此時眼眶通紅,眸中水霧氤氳。
“不用勉強自己......”趙螭抬起手,幫她擦去眼角的淚珠。
男人歎口氣,滿是憐惜:“寡人問你那麼多次,就是怕你勉強,你說沒事,但結果你還是勉強了。”
聞言,翦姬隻是拽住他的袖子,胡亂抹著臉。
玄色華貴的衣服被她弄得皺巴巴的。
趙螭安安靜靜看著她,任她折騰。
安靜了半晌,翦姬輕輕出聲:“他死了。”
“嗯。”
她卻重複了一遍:“他死了。”
“你要是傷心,寡人就讓人去太湖把他的屍體打撈出來。”
“不用。”翦姬抽了抽鼻子。
“我又不喜歡他。”
“那你還哭。”
“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心空了一塊。”
“寡人在。”
“嗯?”
“你隻要一直在心裡想著寡人就好了。”
趙螭牽起翦姬的手,輕輕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很溫柔,但他的眼神卻幽深極了,愛意繾綣,幾乎讓人沉溺。
“你以後不許想彆的男人,生氣也好,傷心也好,高興也好,隻要一直想著寡人就行了。”
“你要一直待在寡人身邊。”
“不管今後發生什麼,寡人永遠不會放開你。”
*
周天子在逃匿途中,被吳國人發現,吳國早已投靠虞國,故向虞王彙報,虞王親自帶人追殺周天子,周天子走投無路,與虞王和翦美人對峙許久,最後於吳國月懸崖跳崖自儘。
據說周王室的傳國玉璽,早已被周天子銷毀,世間再無周王室的傳國玉璽。
而大周王室最後一位天子,在臨死時所說的話,除了在場的虞王和翦美人等外,天下無人可知。
周天子姬顧駕崩,周王室便徹底宣告覆滅。
存在於天下的反抗勢力,在看到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後。麵對虞王的強勢手段,不得不無條件臣服。
天下,這才真正地歸於虞王。
......
自周天子駕崩的消息傳到世間,已經過了有半個月。這其中又發生了無數的糾紛和廝殺,不管最後那些糾紛的結果如何,不管最後那些廝殺是否歸於平靜,這一切都與藏在吳國隱秘城鎮中的翦氏本家無關。
離開月懸崖後,趙螭見翦姬心情有些微妙的低落,所以就帶著她在吳國內遊玩了一段時間,甚至還去了一趟越國。
等到翦姬恢複的差不多,天天膩在他身旁時,趙螭終於想起來到吳國的真正目的。
他立馬修書,讓人快馬加鞭傳到吳國翦氏本家,並帶翦姬前往翦氏。
楊柳依依,麻雀嘰嘰喳喳,翦氏本家的宅邸幽靜古樸,雖然不複輝煌,但一眼望去,仍可知其富有豐富的底蘊。
大門旁坐落兩個石像,雖然有些裂痕,但仍然擦的鋥亮。
鈴鈴鐺鐺——
不遠處鑾鈴聲響起,馬蹄聲清澈,向翦氏本家徐徐駛來。
守門的小廝眯起眼望過去,看到一輛奢華的大車像這邊行來,但看規製,就知道裡麵的人應是尊貴至極。守門小廝愣了愣,竟不確定那輛大車是要到翦氏本家前,還是隻是單純的路過。
然而下一刻,車夫拉住韁繩,馬鼻中噴出呼呼熱氣,小廝瞪大眼睛,這輛大公的車還真是停在了翦氏本家的麵前。
難道是吳王想要重新重用翦氏了嗎?小廝呆呆的,腦海裡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那我等要迎接嗎?小廝許久沒有見到過這樣規製的馬車了,竟有些迷茫。
就在這時,護衛掀開車簾,一身形修長,穿著華貴的男人出現在視野中。
男人麵龐俊美無比,隻是他的氣質陰戾,看著就有些讓人害怕。
小廝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趙螭沒有理那些下人,他伸出手扶住女郎的纖纖玉指。
翦姬握住他的手,輕輕飄飄離開了馬車。
她剛下馬車,就立馬抬頭看向翦氏的牌匾。
“翦氏主君在否?”女郎掛著輕柔的笑,輕輕問。
從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女郎......守門的小廝卻是呆住了,他愣愣地看著翦姬,接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翦氏的大門突然被一郎君推開。
“吱呀”一聲,有些刺耳,可以聽出推門的人很是著急。
“四郎!”出來的人小廝認識,他一下子就像找到了主心骨。
翦鷺卻沒有理小廝,他穿著上朝用的爵服,朝著趙螭就是躬身行禮:“恭迎天子!”
隨著他話音落下,翦氏其他族人也跟著出來,整整齊齊,向趙螭俯身行禮:“恭迎天子——”
看到這樣的情景,翦姬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翦氏為名族,而且是沒落名族,這樣的名族都有些清高,如果趙螭直接帶著翦姬過來,在沒有表明身份前,肯定會被他們嫌棄或者挑刺,畢竟趙螭要娶得,是翦氏的翦姬。
但看這幅光景,趙螭肯定是提前通知翦氏了。
趙螭說什麼要帶著她去詢問翦氏的意見,其實根本就不是詢問意見,隻是單純地來炫耀罷了。
翦氏族人都前來行禮,謹恭謙卑,看樣子是不可能會有人說什麼阻攔他迎娶翦姬的話。趙螭挑了一下眉,薄唇微勾,牽起翦姬的手,就向裡麵走。
翦姬沒辦法,隻能任由他牽著。
這一路上,翦氏族人“天子”“天子”喊著,並且向趙螭和她行禮,翦姬不由得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曾經這些翦氏本家的族人,對她可沒這麼客氣。
她無父無母,有的翦氏族人還傳她是克父克母,長相妖孽,心思不純。
若不是翦氏主君一直有暗中幫助她,在她離開翦氏老宅後,為她資助了不少錢財,翦姬才不會選擇來翦氏本家。
隻是翦姬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翦氏主君。
她不由得有些奇怪,問前麵帶路的翦氏四郎:“主君可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