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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信做夢了。

夢裡的她身處一個漆黑房間。

她很害怕,不停扇動羽翼,想要飛離這片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

不知道飛了多久,累得她想放棄時,前方忽然出現一束柔和的暖光,她立刻往光源處飛去。

光源向四處蔓延,黑暗被寸寸吞噬,一座華麗恢弘的古老宮殿進入花精靈的視線。

滿地都是閃閃發亮價值連城的珠寶金幣,堆積在一起,形一座高高的小山。

累得不行的花信信停在最上麵一個寶石皇冠上休息。

氣還沒緩勻呢,身下傳來劇烈震動,大量珠寶如同雪崩般傾泄,皇冠滾落。

她甚至來不及扇動羽翼飛開,就被奔騰而來的珠寶們埋了個結結實實。

花信信:“……”

好在她身量小,雪崩的珠寶愣是給了她一個容身的小縫隙,不至於讓她體驗一把壓死。

但想鑽出去是不可能的。

她向來隻做美夢,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離譜的夢。

花信信氣得怒吼:“這是什麼地獄噩夢啊啊啊。”

吼完閉上眼睛:“快醒快醒快醒。”

……沒用。

周邊珠寶再次震動。

她控製不住地東倒西歪,連忙蜷縮著身體用羽翼蓋住自己,免得被砸傷。

好在震動隻持續片刻便結束,花信信不由舒了口氣。

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己羽翼一緊,身體被迫快速往上移動。

——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羽翼。

花信信唰地睜開眼睛,然後愣住。

她看到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寂無。

花精靈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做個夢,為什麼會夢到寂無?

視線裡的男人坐在珠寶堆裡——她明白珠寶山為什麼塌,自己為什麼被埋了。

因為寂無躺在珠寶山裡,剛才他坐起來了。

和現實不同,夢裡的寂無沒有龍角龍尾,身上也沒有那些灰黑色鱗片,是完完全全的人類形態。

大量珠寶堆積在他身上,遮擋住他赤.裸的軀體。

手腕和腰腹被冰冷的黑色鎖鏈捆住,勾勒出近乎鋒利的肌肉線條,鎖鏈另一端掩沒在珠寶下方。

而花信信小小的羽翼正被兩隻修長手指捏住。

她移動視線,與男人灰藍色的雙眸對上。

那一瞬間,花信信打了個寒顫。

男人的目光透過濃密睫毛,像飲過無數血的冰冷刀鋒,涼涼地刮在她身上。

“……”

為什麼這個夢還不醒!

一定是因為她實驗【木偶人】,所以才夢到他,還這麼可怕。

寂無麵無表情地打量麵前的小生物。

背後生有雙翼,有著人類模樣,身量卻小到發指……變異出人類形態的蝶類異種?

男人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捏著花信信的羽翼。

望著她臉上生動形象的害怕,他眉鋒緩緩蹙起,低沉冷冽的嗓音自大殿徐徐彌漫:

“這是我的夢中世界,為什麼會有你的存在?”

花信信:“???”

她眼睛瞬間瞪得滾圓。

所以寂無沉睡的時候一直在做夢。

而她做夢,來到了寂無的夢?

那他身上的那些鎖鏈……掙脫了,現實中他就醒過來了?

花信信胡思亂想著,害怕寂無直接把她捏死——雖然是做夢,但她也不想在夢裡體驗死亡。

是以小心翼翼開口:“能不能先放開我?”

清脆柔軟的嗓音讓男人瞳孔微動。

沉睡後的夢中世界除他之外,一切死寂。

以往沉睡,從來沒有其他生命體闖入過。

是異化更深之後的體現?想換一種方式侵蝕他的意誌?

花信信屏著呼吸。

幾秒後,男人有了動作,他把她放到了旁邊的地上。

這個舉動說明他不會捏死她。

花精靈膽子又大了起來,飛出幾米遠停在半空,盯著男人的臉禮貌說:“謝謝”

寂無淡淡掃了她一眼,沒什麼其他反應。

花信信想印證自己的猜測,指著他身上的鎖鏈,天真好奇地詢問:“誰把你鎖起來的啊?”

男人仿佛沒聽到,手中憑空出現一張乾淨手帕。

隨後拿起一顆紅寶石,動作優雅地輕輕擦拭。

等擦完往旁邊一扔,拿了另一顆繼續擦。

花信信看了會兒給看困了。

人家不搭理她,她也懶得再湊上去。

現在又醒不了回現實,她便自顧在宮殿裡飛來飛去,探索新環境,解鎖樂趣。

宮殿沒有窗戶,隻有兩扇緊閉的大門,中間有個小孔。

花信信比了比,覺得自己可以鑽出去。

她鑽出去了,很快退了回來。

宮殿外麵具體什麼環境她沒看清,反正電閃雷鳴,黑漆漆的很是嚇人。

男人依舊在慢條斯理地擦寶石,花信信忍不住飛過去提醒:

“你這樣擦完隨便扔,根本不知道哪個擦了哪個沒擦,應該把擦乾淨的單獨放一起。”

因應她的依舊是沉默。

花信信沒轍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哐當一聲巨響,順著聲音看過去。

隻見宮殿大門好似被某種力量攻擊,發出不堪承受的不詳破裂聲,轉眼中間皸裂出蛛網般的紋路。

嗞啦——

沉重厚實的大門如同一張薄紙炸成無數碎片,被大門隔絕在外的雷霆撕碎所有寧靜。

狂風夾著暴雨咆哮著湧進,形成一股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的恐怖龍卷風。

隱約可見是一隻巨龍的模樣,昂著龍頭露出尖銳利齒。

所到之處,摧枯拉朽。

花信信驚呆了。

這比珠寶“雪崩”要災難得多。

她之所以還有心情觀看,全因大門破裂、龍卷風進來的那一瞬間,一隻大手準確無誤地撈住了她。

她得以安全地從指縫中窺伺外麵情況。

宮殿裡那些珠寶金幣全部卷進了龍卷風,宮殿在哀聲中被摧毀成一片廢墟。

寂無就站在風暴中心,目光漠然,狂風將他身上的黑色鎖鏈吹得發出淩厲錚鳴。

無數嬰兒手臂粗的紫色雷霆自黑壓壓的天穹密集落下,與龍卷風彙合,最終嘶吼著吞沒了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

花信信什麼都看不到了,耳邊嗡嗡作響,她捂著狂跳的小心臟安靜蜷縮在男人掌心。

這人做夢都這麼有個性。

前麵歲月靜好地擦寶石,跟過家家似的。

後麵直接兩極反轉,風暴雷霆,末日降臨。

不知過去多久,外麵的“劈裡啪啦”終於安靜下來,花信信連忙支起耳朵。

鎖鏈聲嘩嘩響起,男人鬆開了攏緊的手指,她試探地冒出小腦袋往外看。

這一下給她看愣了。

宮殿沒了,雷霆沒了,龍卷風也沒了,周圍環境直接變成一望無際的大海。

寂無倚靠著一塊礁石,海麵近處的水泛著翡翠般的綠,淹沒了他的下半身。

陽光鋪在輕漾的水麵,波光粼粼,氤氳出一片靜謐的碎金。

更顯得他上半身縱橫交錯的傷口怵目驚心,幾乎沒一塊好的地方。

那是雷霆擊打後留下的痕跡。

以花信信的視角,每道傷痕都是超級放大版,大部分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頭,還有折斷的那種。

“……”

她輕吸一口涼氣。

再看寂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受傷的不是他的身體。

緊接著她注意到,他胸腹處的鎖鏈少了一根,剩下的鎖鏈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她腦海中靈光一閃:難道先前“末日降臨”,其實是他掙脫鎖鏈的一種表現?

寂無目光瞥過掌心。

說不清為什麼會抓住她。

這隻無害弱小的生物出現,於他來說並非好征兆。

瞧見她臉上露出人性化的疼痛,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那樣的表情在這個荒蕪的虛幻世界顯得如此生機勃勃。

男人垂下薄薄眼簾,掩住眸底一閃而過的某種情緒。

他有了開口說話的欲望,語調意外的透著幾分慵懶:“害怕?”

冷不丁聽到他說話,花信信都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後,她迅速搖頭:“不怕。”

被男人冰涼的灰藍眼睛盯著,壓力倍增。

“你保護了我啊。”

她說的是實話,寂無受這麼重的傷,而她在他掌心毫發無損。

光是這一點她就應該真誠道聲謝謝。

隨後指向他的傷口,關切地提出建議:“我覺得傷口還是不要泡水。”

海水裡全是鹽,這些傷口泡在裡麵,得多疼啊。

……等等,或許夢裡他感覺不到疼?

她悄悄揪了下自己,繼而震驚:有痛感。

夢裡應該不疼才對。

可能因為他的這個夢比較特殊?

男人審視了她幾秒。

片刻後,平靜的水麵忽起波瀾,這片小區域的海水往四周急速倒退,中間空下來漸漸露出礁石全部麵貌。

寂無的身體也脫離了海水,不出意外,他兩隻腳腕同樣纏有黑色鎖鏈。

所有鎖鏈的另一端沒入到海沙之中,像是將他牢牢禁錮在這裡。

男人注意到花信信臉上鮮活的欲言又止,並驚訝發現她小臉紅通通的,像顆熟透的小番茄。

“想說什麼可以直接說。”冰涼的嗓音似乎有了淡淡溫度。

聞言,站在他掌心默默卷自己頭發的花精靈也就直說了:

“你要不……先穿條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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