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怎麼做呢?
淨從穢生,明從暗出, 你總說我黑暗而汙穢, 可我本就是由你而生的啊!
另一個原臉上帶著一絲微渺笑意, 目視他逐漸染上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緩步走到醫院二樓對麵的陽台上靜靜觀望, 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一分鐘, 兩分鐘, 足足三分鐘過去了。
這段時間足夠他把那個醫生抹殺掉無數次, 但直到此刻, 醫生仍然像之前那樣存在於這世間。
另一個原的眉頭忽然間跳了一下。
好像有什麼脫離控製了。
……
言冷雪在底下登記完相關信息,跟護士們說了幾句話,估摸著應該弄得差不多了,就準備上樓去找人,哪知道剛走到樓梯口那兒,就看見自己的甜文女主姐妹跟男朋友靜靜相擁,一副難舍難分的樣子。
“……”言冷雪:“????”
不好意思,我走錯片場了是嗎?
她懷疑人生的在那兒愣了會兒,才回過神來, 低下頭咳嗽一聲, 再抬頭的時候那倆人已經分開了,隻是手還拉在一起,親親熱熱的,顯得她的存在特彆突兀,與某個定時發光、閃亮亮的物品極為相似。
麻蛋, 明明應該他們尷尬的,為什麼搞得我這麼彆扭?!
言冷雪眉頭一跳,乾笑一聲,說:“袁先生,您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在底下都沒注意到。”
原拉著人類的手,心下柔情萬千,笑了笑,說:“剛剛到,蜜蜜說是牙疼,我不放心,專門過來看看。”
噫,這麼貼心的嗎,果然是彆人家的男朋友啊!
言冷雪吃了個檸檬,酸溜溜的說:“你們感情可真好。”
大學答辯的散夥飯吃了,以後也不是沒機會再見,現在人家小兩口聚在一起親親熱熱的,她也就不留下來發光發熱了。
“我下午還有點事,不跟你們一起了。”言冷雪道了再見,麻利的撤走了。
這時候外邊氣溫挺高的,姚蜜跟男朋友都不想在外邊閒逛,在一樓繳費之後就打道回府。
另一個原站在陽台上凝視著這一幕,目光觸及到原身上全然消失的黑暗痕跡,臉色不禁一變:“沒有了?怎麼可能?!”
原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一笑,彆有深意的指了指他,然後跟小甜甜一起上了車。
“什麼意思,向我下戰書嗎?”
另一個原冷笑,目光掠過地麵時,卻猛地為之一顫。
太陽照在身上,影子是短短斜斜的一條,隻是不知怎麼,他身形落下的那道影子卻明顯比周圍其餘事物的影子要淺一些,淡淡的,像是染了水的墨。
他如遭雷擊,僵在原處,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我,我居然在淡化……”
姚蜜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邁出了拯救世界的一大步,仍且在憂心男朋友今天明顯不正常的態度,在路上的時候有司機在,她沒開口,直到回到自家臥室,才問男朋友說:“到底是怎麼啦?”
如果某一天忽然得知你的愛人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不是你,你會告訴她嗎?
原靜靜注視著她,半晌過去,才語氣低柔,帶著些許央求的說:“我能不說嗎?”
姚蜜擔憂的看著他,答非所問道:“男朋友,你好像很不開心。”
原笑了一下,點頭說:“是有一些。”
“不想說就算了,我不問啦。”窗外陽光正好,吃飽喝足之後,困倦勁兒逐漸上湧,姚蜜說:“抱著我睡一會兒好嗎?我有點困了。”
原溫柔道:“好。”
最外邊的那層輕紗窗簾合上,透進來的陽光仿佛也柔和起來,姚蜜伏在他的懷裡,耳朵湊過去聽了聽他的心跳,然後又親了他一下:“睡吧睡吧,睡醒了就好啦。”
下午關肅回來的早,剛進門,就聽管家說:“袁先生來了。”
關肅下意識往客廳裡看了眼,卻不見人影:“在哪兒?”
管家打量著他的臉色,說:“跟小姐一起回來的,現在在小姐房間裡呢。”
關肅動作頓了一下,又說:“姝姝大學都畢業了,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她自己有底,隨她去吧。”
管家笑著說了聲:“是。”
嘴上這麼說,但關肅身體還是很誠實的留在了客廳裡,翻了幾份文件,吃了一盤水果,到最後老婆都回來了,也沒見兩個年輕人下來。
葉純看他這副坐立不安的模樣,又奇怪又好笑:“你沒事兒吧?”
關肅看了眼樓上,低聲說:“他們倆在上邊呢,一下午了都沒出來。”
葉純說:“沒出來就沒出來唄,那裡邊有衛生間有冰箱,倆人聚在一起呆一整天都不奇怪,你有什麼好急的。”
關肅痛心的說:“你不懂一個爸爸的心啊!”
葉純:“……”
當年我們倆結婚的時候你挺高興的啊,也沒見你體諒一下我爸的心。
嗬,男人。
……
姚蜜這一覺睡得挺久,快四點的時候才醒,原早就醒了,隻是沒有起床,靜靜的摟著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長發。
姚蜜沒說話,他也不開口,兩人無聲的依偎在一起,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
這樣過了很久,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間輕輕笑了一聲。
姚蜜就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肩窩,說:“怎麼了?”
“後天是穀雨啊,”原說:“我們小甜甜的生日。”
生日?
哦,姚蜜想起來了。
她總共有三個生日,頭一個是關姝的生日,葉純有說過一次,但很慚愧的是她直到現在還是記不住具體日期,得拿出身份證翻翻才行。
第二個是姚蜜的生日,是她離開福利院的日子,現在跟姚父姚母斷絕了關係,這生日過不過也就是那麼回事。
第三個是她自己選的生日。
去買彩票的那個晚上,她跟男朋友閒談間敲定的。
原要是不說,姚蜜自己都快忘了,現在聽他提起,失笑之餘,又有些感動:“你還記得呀。”
“記得啊,”原笑眯眯的說:“我不是說了嗎,要幫小甜甜過生日的。”
“算啦,也沒必要太正式,”姚蜜忍俊不禁:“反正我現在也不缺什麼了,有爺爺和爸爸媽媽,還有你陪著,這就很幸福啊!”
“該正式的還是要正式一點,”原鄭重的親問一下她的額頭,說:“彆的小公主有的,我們人類也要有才行!”
姚蜜被他哄得美滋滋,摟著他的脖子主動獻吻:“男朋友你真好!”
快五點的時候,關肅坐不住了,跟葉純說:“你上去敲敲門吧。”
葉純說:“我才不去,你為什麼不去?”
“我過去身份不合適,”關肅催促說:“你去敲,就說問問他今晚上留不留下來吃飯。”
葉純想了想,說:“那我順便再問問他留不留下來住宿吧,客房我估計是用不上了……”
關肅要氣死了:“你說這個乾什麼?快去吧!”
葉純忍著笑上了樓,還沒敲門呢,就聽“哢噠”一聲,房門從裡邊打開了,兩個年輕人挽著手從裡邊出來,看見她在還楞了一下。
姚蜜說:“媽媽,你回來啦。”
葉純應了一聲,又說:“袁先生來了啊。”
原禮貌的問候了一聲,解釋說:“蜜蜜吃東西把牙硌壞了,我去醫院把她接回來。”
“怎麼還去醫院了?”葉純聽完趕緊說:“沒事吧?醫生怎麼說啊?”
“補上就好了,”姚蜜沒提醫生跟徐佳的關係,一筆帶過去了:“沒事。”
葉純讓她張開嘴看了看,見真沒什麼大事,一顆心才穩穩當當的放回肚子裡,等吃完晚飯把人送走,這才說自己老公:“看你那個小心眼的勁兒。”
關肅鬱悶道:“我怎麼知道姝姝是牙壞了呢。”
……
原表麵上是走了,實際上轉了個圈,又回到小甜甜身邊了,到了半夜回想一下下午關肅在沙發上等自己兩個人下去時候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
夜深了,外邊刮起風來。
窗外的楊樹被吹的簌簌作響,原起身去關窗戶,就見跟自己容貌相同的男人站在樓下,雙目猩紅,無言的凝視著這邊。
小甜甜躺在床上睡得正好,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唇邊含著一絲淺笑。
他屈起手指撫了撫她的臉龐,關上門,走到了庭院裡。
“你怎麼又來了?”
“你搞了什麼鬼?!”
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後者麵容扭曲的抓著頭發,煩躁又不安的說:“怎麼會這樣?我居然在淡化,居然有消失的趨向,我從誕生到現在,從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原淡淡道:“我又不是你,我怎麼會知道?”
與他相貌一模一樣的男人神情陰鷙,抬頭看了那扇閉合的窗戶一眼,說:“是因為那個女人嗎?!”
原臉色不變,說:“她就是個普通人類,能影響到什麼?”
男人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半晌過去,才說:“那個醫生呢,你怎麼沒有殺他?”
原笑了一下,帶著點譏誚:“我跟你畢竟不一樣啊。”
男人的臉色沉了下去,目光陰鬱的看著他,仿佛是在估量著什麼。
又是一陣夜風吹來,吹得庭院裡綠植簌簌,兩人相對而立,忽然間臉色一變,不約而同的抬起頭遠眺天邊。
午夜的鐘聲響了起來,當、當、當,一聲接著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