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1 / 2)

第97章

去年,一家子的歡歡喜喜的團圓,仿佛還曆曆在目,媽媽跟顧爸帶走四寶的模樣,也仿佛還在昨日,結果轉眼間,時間劃過,又是一年來到。

這是六七年的年底,這一年,同樣發生了很多大事。

去年還鬨騰騰的大串聯,還無所事事的青少年們,也在上級下達了邊鬨革命邊上學的文件後,一個個的也開始複課,重新的走進了校園。

麵上的形勢倒是安穩了不少。

此時,一輛從烏魯木齊發出來的汽車上,憨憨慧緊緊抱著自己小小的包袱,望著身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的那片,給過她太多傷痛的土地,她黑黃乾瘦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久未的笑容……

終於讓自己逃出那個不是狼窩,甚是狼窩的地方了啊……

想著曾經彆離時,自家表姑跟她說的那些話,給自己準備的那些東西,還有那被自己特意遺忘,唯一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去動的相框後拿出來的東西,於慧淚流滿麵。

她想,世人善變,如自己那個她不想喊爸爸的爸爸;如曾經那些愛她護她,卻頃刻之間忘了她的外家人;

小表姑給自己費心準備了這麼多東西與後路,想來,那個陪伴自己長大,卻比自己還小的表姑,無論如何應該是不變的吧?

摸著包袱裡那個已經沒了玻璃的相框,想著相框後自己掏出的地址跟錢,於慧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當初告彆了表姑,自己跟著爸爸來到了陌生的北疆,一開始的時候,自己的爸爸還是個好的。

因為會開車,他在墾荒農場當了一名光榮的拖拉機手,自己也跟著農場裡大多數的小孩一樣,在連隊剛剛成型的簡陋小學上學。

那時候的日子,在於慧想來,自己也是快活的。

白日上學,放學後拿著爸爸給的飯票,帶著飯盒去食堂把飯菜打回家,等爸爸下工回來,父女倆就能美美的飽餐一頓。

那時候,雖然穿的是爸爸永遠也洗不乾淨,總帶著各種痕跡的衣裳;

吃的是食堂裡沒什麼油水的飯菜;

自己天天還得跟在一群陌生的,嫌棄自己的小孩身後,前怕狼後怕虎的去撿柴火;

日子雖然苦,但是她覺那時呼吸的空氣都是甜的。

可惜啊,好景不長,那樣的日子過了沒多久,屈指算算,估摸著就半年吧。

半年後,有一天晚上,爸爸突然找到自己跟她說,以後找個人照顧她好不好?

見過趙啞巴悲慘經曆,曉得後媽是怎麼回事,更是沒少聽老娘們背後議論嘀咕的她,當然想到了是怎麼回事。

她其實不傻,真的不傻!

她的爸爸啊,是終於要討後媽了嗎?

她想說不好,我不要!可惜,自己的拒絕卻猶如螳臂當車,並不能更改爸爸的決定。

在她爸爸千叮嚀萬囑咐自己,要早早回家的那一日,破天荒的,她犯了左性,開始了她自認為的反抗

放了學後,她賴在學校裡遲遲不回家,直到天都黑了,直到蜷縮在學校大門外角落裡的她,被爸爸找到,被爸爸抱著就是一頓狂揍屁股。

當時的自己,聽著她那老子嘴裡關切的話,看著他焦急的表情,她滿以為,她的爸爸是在意自己,擔心她的吧?

畢竟爸爸嘴裡說的不錯,北疆不太平,那是真的有狼!

所以,爸爸這是找自己一直找到天黑,不知跑了多少她的同學家,把農場各個角落都找遍了,這是很害怕自己被狼給叼了去,所以才會如此焦急擔憂的吧?

那時的她自己為是的想著。

所以啊,在回去的路上,她老子說,家裡的阿姨等急了,還燒了兔子肉給自己準備著,叮囑自己見了人一定要喊媽媽的時候,她想著爸爸對自己的在意,點了頭,應了好。

這一聲好過後,等待自己的卻是……

她有了一個後媽,第二天一早,她的老子從墾荒農場的一個拖拉機手,變成了連隊唯一一輛運輸車的駕駛員。

再然後,她——於慧,深刻的體會到了,當初趙慶國過的是什麼樣的悲慘日子。

明明該死的後媽自己不能生養,卻偏偏遇上了一個一心想要兒子的她老子;

明明好手好腳好身體,卻偏偏拿著要吃藥養身子,不能碰冷水,不能乾累活,不然生不了兒子的借口,把家裡的一切都交給了自己;

自打那以後,她才深刻的體會到了,每每菜菜姐看到趙慶國時最愛唱的那首歌。

小白菜啊,地裡黃,兩三歲啊,沒了娘……

明明是跟以前一樣的日子,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那麼苦呢?

三年饑荒來的時候,自己謹記著表姑的話,她花光了表姑給的錢票,靠著表姑給的衣裳,還有那一桶子超抵飽的餅乾,她艱難的,如雜草一般的活了下來。

饑荒過後,留給自己的,除了最後那個全家福,她就隻剩下一層皮包骨的身體,以及將會影響自己一生的老胃病……

再後來,那年她十歲,饑荒的尾巴將將過去。

她記得非常清楚,那年的冬天,天很冷很冷。

外頭北風呼呼的吹,厚厚的一層積雪,溫度低到屋裡的水缸都凍成了冰窖子。

後媽嫌棄自己每日撿的柴火少,所以她睡的小炕不準燒柴火。

不得已,她穿著表姑給的那早已經破舊的衣裳,窩在冰冷的被窩裡瑟瑟發抖,肚子沒食,胃餓的火燒火燎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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