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願望(1 / 2)

對任何一個正常的十六歲少年來說,一個人過生日都有點淒慘。

雖然若是在同學之間主動宣揚,廣發請帖,應該也不會有人不合群到拒絕邀請,好歹能湊出個熱熱鬨鬨虛偽繁榮的Party來。但是說實話,雨宮翠並不喜歡這種……大家借著什麼由頭湊在一起找樂子的場合。

所以也就沒通知任何人。

於是理所當然地,今年的生日也是一個人過。

蛋糕倒是已經提前買好,午夜將近,他窸窸窣窣地打開蠟燭包裝,把所有的蠟燭都一口氣插到微微融化的奶油上。黃粉綠藍每種顏色各四根,總數剛好是十六。

打火機啪嗒一響,不多時,漆黑一片的客廳中飄浮起十六團小小的、躍動著的橘色火光。

“其實我也能理解,”他對著蠟燭說,“雖然和大家都稱得上‘合得來’,但真相是一個朋友也沒有。”

“進入哪個團體都會被熱情接納,卻找不到一個肯陪你罰站的人。之前學校評選人氣校草時候居然入選了前三,該說是左右逢源的好處嗎——不,要不是那個排名,我也不至於輕飄到連自己有多可憐都看不清。”

不過不能怪彆人,是他自己不知如何與人相處,麵對他人親密的試探都會微笑著否掉。時間一久,外麵都在傳學生首席看似溫柔,實則討厭和他人近距離接觸,是十成十的冰山少年——謠言一出,會往他跟前湊的就更少了。

但是……若是一個人太久,就會覺得孤單,繼而渴望同伴。

雨宮翠歎了一口氣,瞥一眼牆上滴答走著的掛鐘,雙手在胸前輕拍,繼而合十,隨口許了個散漫的願。

“我啊,很想被人信任。”

“不是不在公共場合抽煙、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類似社會道德守則的基本信任,而是像電視上演繹的,互為後背、交托生死的那種信任。——但是仔細想來,這種東西在現實中也許根本就不存在吧?”

以無奈的語氣嘲諷了自己剛剛的發言,少年一手托腮,凝望著燃燒過半的蠟燭,左手拿著叉子在瓷盤上漫不經心地輕敲兩下,叮叮作響。

“要是有那種程度的信任,或許就可以成為……我這個‘怪物’的朋友。”

時針與分針恰好在十二點重合,雨宮翠一鼓作氣,吹滅了所有的蠟燭。房間裡的光源霎時熄滅,一片黑暗之中,少年玻璃般的黑色眼瞳中卻依舊殘留著一抹燦爛的橘光,宛如剛剛蠟燭的倒影。

【已經接收到您的願望!】

【願望分析中:20%……60%……100%。】

【係統適配中:10%……50%……100%。】

【已作出判定:和您的願望匹配度最高的是,“助紂為虐”係統!我們的目標是:成為反派頭目最信賴的副手吧!】

毫無波動的電子音在耳畔炸響,雨宮翠的上身猛地往後拉,又及時握住了椅子扶手防止自己摔倒。

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反複幾個深呼吸,然後站起身來靠牆摸索著,吧嗒一聲打開了燈具開關。

房間裡頓時灑滿亮光,他特意蹲下身看了看,桌子下麵並沒有藏著什麼節目劇組在惡作劇。

“哈,‘助紂為虐’係統是什麼鬼?”

驚悚之餘又忍不住這樣吐槽著,雨宮翠直起身來,準備排查一下家裡可能隱藏著的麥克風,以便於把這個嚇人一跳的聲音源頭揪出來。當然,如果這一步也毫無成果,那明天就不得不跟學校請個假,去醫院看看精神科。

“因為太想要朋友結果導致了形式相當中二的幻聽”,光是想想跟醫生描述病情的場麵,就覺得相當羞恥。

那個電子音還在響。

【係統已搭載完畢。為了建立與宿主之間的初步信任,將免費贈送試運行機會一次!】

搜尋麥克風無果的雨宮翠已經又坐回了餐桌前,反正已經沒什麼可乾的,乾脆切了一小塊帶水果的生日蛋糕下來,用叉子挑了點奶油慢慢吃著。

想不被吸引注意力是不可能的,但他是在科學與唯物大旗下成長起來的新時代少年,不會就這麼隨隨便便相信世界上存在什麼係統——說是幻聽還更有科學依據一點。

所以,當被認為是自己臆想出來的聲音高聲提示“體驗世界加載完畢,預計於十秒鐘之後投放,請宿主做好準備!”的時候,雨宮翠並沒有在意。

甚至還淡定地插了塊草莓放進了嘴裡。

而下一秒,係統的倒計時結束,黑發的少年像被畫外之手整個抹去了存在一樣,毫無前兆地從桌前突兀消失。

叉子“叮當”一聲從半空落回盤中,滴溜溜地打著轉。

秒針一格一格地跳動著,在既定的旅程上繞過三圈。

雨宮翠回來得比消失時還要突然,從客廳的半空中猛然落下,背部著地,袖口帶倒了椅子,在寂靜的深夜中製造出一片人仰馬翻的巨大噪音。

他沒工夫去擔心樓下鄰居暗中的抱怨,蒼白著臉從地板上爬起來,顫巍巍地撫摸著自己的脖子。

完好無損,還能喘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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