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重逢(1 / 2)

雨宮翠一直以為,能夠取得太宰治這種角色信任的,必定是忠誠而有能力的人。

例如中原中也。

能get到首領最細微的挑眉和微笑,前者在談判桌前言笑晏晏,把庸碌的敵手們輕鬆戲耍得團團轉,卻並不急於給予致命一擊;而禮堂的大門在僵持之時倏忽敞開,後者裹挾著滿身的血腥氣大步踏入,把敵方大將的頭顱扔在桌上,沉默地立於效忠之人的身後,對著驚惶的鬣狗們虎視眈眈。

惡作劇和戲謔之語都隻會針對親近之人,太宰治與中原乾部的特殊相處模式,似乎也印證了他的猜測。

但忙碌了這麼久,依舊徒勞無功……雨宮翠不得不重新檢視自己的攻略方法,從根子上發現了這套理論的漏洞。

也許不是太宰治信任那樣的人。他所信任的,隻是“中原中也”。

而後者,恰好是那樣的人。

雨宮翠習慣性地點開信任值麵板看了一眼,依舊是三十七。幾個月都未曾變動過的數字有些紮眼,半推半拉地促使他拋下一旁未處理完的文件,托著下巴,專注地沉浸在思考之中。

但若說中原前輩身上的閃光點,那實在是數不勝數,堪稱行走的港黑良心,一時間實在難以確認吸引太宰治那個黑泥精的到底是哪一項特質。

——萬一是武力值呢?

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當場出局?

中原中也路線難以模仿,放眼望去又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參考對象,雨宮翠悻悻起身,無視桌上餘下的事務,推開椅子,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他一路回到宿舍,中途並沒有遇到什麼熟人,巡邏的基層成員也隻是遠遠停下鞠躬,根本不敢上前搭話,翹班之旅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將身上的黑西裝脫下,隨手扔在一邊,心情舒暢的雨宮翠一邊在衣櫃裡挑選著寥寥幾件的常服,一邊撥通了中島敦的電話。

“現在在港黑嗎,敦?那麻煩到我房間裡來一趟。”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他剛好換完衣服,正對著鏡子打量裡麵氣息沉靜宛若湖泊的青年。把散亂的鬢發隨手一攏,他上前開門,門外等待著的小貓咪在看清他打扮的時候,毫不掩飾地怔了一下。

“哎,您這是——?有需要便裝的任務嗎?”

嘀咕完後又自行否認:“不,首領不會允許您置身危險之中的,能外出的人選有那麼多……”

覺得這孩子可能被什麼濾鏡蒙蔽了雙眼,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雨宮翠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告知:“我翹班了。”

“啊,我就說,原來是翹——”

中島敦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慢慢慢慢地瞪大了。

他幻聽了。

不,也有可能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或者港黑馬上就要倒閉了。

沒有對那副靈魂出竅一般的夢幻神情多做理會,雨宮翠關上門,拉著小貓咪目的明確地向港黑大廈外側走去,不多時就站在了馬路邊上,在行道樹的樹蔭下等候著偶爾路過的出租車。

後者這才搖搖晃晃地回神,毫無實感地左右張望,甚至還試圖把手放到前輩額頭上測測溫度。在收獲了無奈的包容眼神之後,才盯著收回的手掌喃喃。

“沒有發熱,不應該啊……”

“隻是突然想補回四年的假期而已。”雨宮翠被他磨得沒脾氣,隻能找個理由胡亂解釋,“現在各種事情都走上正軌了,並不需要我多操心。而且,我覺得是時候幫失蹤一星期之久的太宰先生找回人生價值了,他這次消失這麼長時候,說不定就是在對我的獨斷專行表示抗議,急於安撫自己那顆想要工作的心。”

“是……是嗎?”

當然不是啊。

讓太宰治乾活還不如給他一刀來得痛快——但這種話,怎麼能跟不諳世事的小貓咪說呢?會把孩子教壞的。

所以雨宮翠隻是展露出一個百分百保真充滿說服力的笑容,抬手揉了揉中島敦柔順的頭毛。

“不會出問題的,不管離了誰,世界都能照常運轉。啊,出租車來了。”他揮手叫停,拉著小貓咪坐上去,“要去哪裡?敦君有推薦嗎?”

“啊,問、問我嗎?唔——那麼,中心公園怎麼樣!附近有很好吃的可麗餅,還有湯豆腐也不錯!”

中島敦身體緊繃,一股腦把相關信息從腦子裡全部倒出來,在得到了認同之後才略略鬆了口氣,虛虛挨上座椅靠背,在汽車的發動聲裡偷眼看著身旁的人。

黑發的青年側臉輪廓蒙有一圈模糊的光暈,下頜和鎖骨線條流暢,顯得整個人乾淨又爽利。

明明長相年輕到會讓人誤以為還是學生,但不知為何,身周總有一股使人安心的、冷質的平靜氣場。隻要能被他劃歸在同一陣營的範疇內,就會給予無差彆的全力庇護——被港黑全眾所信賴著的,對外手腕強力、殺伐果斷,對內卻宛若春風化雨般關懷備至的決策製定者,名義上的首領秘書,雨宮翠。

雖然本人對此毫無察覺,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經認識到了這個人是多麼護短。

曾經被好好攏在羽翼之下的中島敦更是印象深刻。

想到十六歲時自己因為避開了沾染血腥,在任務結束後興奮傾訴時青年臉上淡淡的微笑;以及那之後、向首領發誓“絕不再違抗命令”,麻木地索取剿滅任務的時候,對方長久的沉默和複雜的眼神。

雖然出乎意料,踐踏了那份心意的自己並未因此遭到疏遠,前輩依舊像之前一樣溫和地對待他,用微笑、糖果和時不時的摸頭來安撫,仿佛他依舊是第一次見麵時的小孩子。

在偌大的港黑,中島敦沒有任何友人,哪怕是點頭之交。

所以,日複一日地,逐漸地——他從這唯一的光芒的源頭,想要索取的變得更多。

不滿足於現在的程度。

被困於囹圄之間的虎在不安地來回踱步,難耐地發出狂嘯。

若是能和您更親密些,是不是對我就會更加的、更加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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